但谢昳发誓,她那会儿真的是想过要还他钱的。
她从医院溜走之前,想着或许不会再见了,便想恶狠狠地在床单上留下几千块钱,给自己一贯大方又壕气的形象完美地收个尾。
可她当时兜里只带了两百……
当然,也可以手机转账的,但就为了区区两千块钱,去要江泽予的联系方式,这种瓜田李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举动,谢昳实在是做不到。
咖啡店的对面就有个银行,谢昳拉着人呼啦啦地跑过马路。
正好是绿灯,被拉着胳膊的人又格外顺从,两个人没淋几步路。
谢昳木着张脸,一只手擒着那人的手腕不让他跑,另一只手把墨镜推到头顶,利索地翻包拿卡,对着ATM机迅速输完密码取出两千块。
像烫着手一样塞进了他手里。
还了钱,谢昳的腰板立刻挺直起来,语气不算好:“……你要不要数数?”
江泽予摊手,满意地把那一沓钱对齐,从中间一折随意地塞进了上衣口袋里,哪里有一点点在乎这个钱的样子。
真行!
谢昳挑了眉,狠狠看了他几眼后,拉开银行的玻璃门,冒着大雨往外跑。
前几天在病房里三两句话把人气跑给了她错觉,以为江泽予还是曾经那个安安静静会因为她的某一句话红了耳尖的少年。
这下完全明白了,他那会儿只是懒得跟病人计较。
现在的他,简直就特么是一只大尾巴狼,一朵盛世白莲花!
老话说得好,怨恨使人扭曲,仇恨使人变态……说到底还是她活该。
谢昳跑出一段路回头一看,马路对面的咖啡店里,好几个叔叔阿姨伸长了脖子往窗户外头瞅,在全程观看完她还钱的举动后,纷纷满脸欣慰地朝她挥手。
在一群“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的眼神里,谢大博主满脸发烫、狼狈奔走。
……
成志勇在车里等了没一会儿,老板就回来了,一身昂贵的西装被淋得半湿,西装前襟的口袋里却鼓鼓囊囊的。
成志勇问:“江总,咳咳,您见着谢小姐了吗?”
今天他开车送老板过来这儿开会,他刚把车停下来,恰巧看到谢昳端着杯咖啡,往靠窗的座位走。
“江总,那位是谢小姐吧?
上次她胃病犯了,咱们送她去医院的那个。”
后座上的人猛然抬起头,视线在人身上停了两秒钟后又迅速地收回来:“嗯。”
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成志勇以为他还在生气她不告而别的事情,更是拉不下面子。
但自从他上次读懂了江总那两个眼神,就立刻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种对他那个傻儿子才有的责任感。
他决定递个台阶。
“咳咳,江总,上次咱们送谢小姐去医院,她都没有还您医药费唉,CT加上住院一共一千四,咱们不管她要吗?”
他话音刚落,后座正安静看文件的男人忽然抬眼,不是太有焦距的眼神凝了一下,而后诡异地勾了勾唇角。
他点点头,把一堆文件放在座位上,打开后门下了车,冒着雨直奔咖啡厅。
走得太急,连雨伞都忘了拿。
可现在才过了十来分钟,他便回来了。
成志勇发动车子,好奇地问:“……江总,怎么样?
您和谢小姐说话了吗?”
江泽予“嗯”了一声。
“那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上次没来得及叙的旧,没诉的衷肠,怎么样也不能在十分钟之内完成吧?
车子里沉默了很长时间,雨幕里,前一个路口亮起了红灯。
成志勇缓缓停下车,听到江泽予静静说道:“我问她要钱了。”
原本平缓的减速成了一脚刹车,成志勇:“……”
他那不是递个台阶吗?
哪里是真的让他去要钱?
成志勇的笑容颇有些难看:“您……您真管谢小姐要钱了?
她怎么说?”
江泽予缓缓地从鼓鼓囊囊的西服口袋里拽出一叠钱,因为淋了雨变得有点软趴趴的。
他炫耀一般晃了晃那叠软了吧唧的钱,眉头微挑:“怎么,你以为我会要不到吗?”
……上一次她的那一句“青椒炒肉”,让他昏了头又乱了神志,竟然都忘了这几年里,他有多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