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远侯并不清楚自己被皇帝当成了逼萧起出手的工具人,他只觉得侯府这大半年的就没出过一件好事。
先是爆出来三女儿不是亲生的,他有个流落在外的傻儿子。
等他知道时,琮事儿已经是闹得满城风雨。
原本想着把那傻子接回来,往侯府里一关,回头等风声一过,人们还能记一辈子不成。
至于那傻儿子,侯府能给他一口饭吃已是不错。回头再给他娶个贫穷人家的清白姑娘,再塞几个妾室,等有了孩子也算是有了后代,他这个当爹的也算是对得住他了。
可谁能料到,这事情是一出接一出的……
那个傻子竟然不傻了不说,还如此不好对付。周姨娘说得不错,当初下毒之人下手还是太轻,怎么不直接毒死了呢,也就没这些事儿了。
先夫人也是个心怀不轨的,竟敢混淆侯府血脉。
而且事发之后他们依旧为了遮掩,不肯说出当年换走的那个男孩儿其实并非侯府血脉,放任他当真侯府的孩子接回来。
平远侯越想越气,再想想自个儿到如今还没把事情查明白,顿时眼前就是一晕。
就因为这,外界都传他无能。
本就因为能力不足这些年没升过什么官的平远侯这回彻底炸了,狠心必要查出过去之事。这一来,非但把王姨娘下毒的事情扒了出来,还把当年换孩子的事情也一并搞了清楚。
当然,在那之前,他还让府上下人严防死守,看到那只叫小小的鸟就赶走。
然而他防了个寂寞,小小压根就没过来。
但白十三还是得知了此事。
毕竟第三视角一开,如今他几乎能遍览整个京城。发觉情况不对,他再出个门,寻个离平远侯府近的茶楼小坐,侧耳倾听就是了。
觉醒者除了某些特定的品种,大多都耳明目聪(当然那种觉醒的血脉天生耳朵不好眼睛不好的除外),白十三更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自然不愁听不到平远侯府内的消息。
果不其然,先前平远侯只是不在意而以,如今狠下了心,不就查出来是谁下的毒么。
“你哪里来的如此恶毒的毒。”平远侯问道:“我在外打听过,像是这种只能伤人神智,却不伤性命的毒根本没有,就算能找到也应当是极为稀有,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白十三把玩着手中玉佩的手一顿,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萧起查过,并没有查到类似的毒。
这就奇怪了……
这个王姨娘,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如此厉害却又保证只损伤神智,与人身体毫无伤害的毒的。
却听王姨娘当即大呼冤枉,“妾身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只损伤神智与身体无害的毒,而是一种无色无味,却能在瞬息取人性命的毒……这毒是早年间妾身父亲在外经商时意外所得,只要碰上一点儿,就绝对再无生路。”
她当时把毒下了就赶紧离开,深怕被人撞见。
哪曾想那孩子根本不是侯夫人亲生的,而且很快要被换走不说,她儿子竟然还意外没了,到现在也没再生出来第二个。
早知如此,她何必折腾这一出。
王姨娘简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至于其他的,“妾身真不知道那孩子为何还能活下来,而且只是傻了些年,现在还能好好的。”
“……”周姨娘在旁边突然道:“妹妹是不是想说,那毒可能不是你下的,因为你下的毒是致死的,而当初可能有误会,你的毒因为太着急其实并没有确定真的起效,或许那并非毒药,毕竟你先前并未试过,而那白十三身上所中致傻之毒,是他在其他地方沾上的。”
王姨娘气得咬牙切齿,这贱人,怎么知道她要用这一套。
然而事实上她哪能不知道效果,真要没试过,他能第一次就干这么大的?
不过是想借此逃避责任罢了。
甚至她还准备了一包假的毒药,最后再哭一哭,说是自己受人蒙骗,白白心中担了下毒的罪名十八年,如今才知道,原来不是她干的……
那姓周的贱人换孩子的事情都能这么轻易过去,她这点儿事,害的还不是侯府的孩子,甚至那白十三眼下恐怕侯府恨不得他死在当年,就更不算什么了。只要能证明下毒的事是个误会,其实真正同她无关,有个理由把白十三那边交待过去就行。
然而谁能料到,这招还没使,就被那姓周的贱人给破坏了。
平远侯府这些妾室之争,白十三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原来当初下的毒不是只损伤神智的,而是直接害人的。
只是可能因为他天生具有人鱼血脉,有一定的自愈能力。
而幼时的他什么都不懂,身体的本能先保持身体健康,把神智放在了下一位,所以就成了后来的模样。
也难怪他托萧起打听了这么久,也没有探听到能只损伤神智的药。
却原来是这样。
根本没有这种药,而之所以出现这种效果,是因为他的特殊。好家伙,原来他先前想的什么留个傻了的嫡子衬托自己儿子的聪慧,又能给侯夫人添堵纯粹是高看了对方,人家直接就是冲着他的命去的。
那边平远侯审完了下毒的事,便又开始审当年先侯夫人换子的事情。
这件事情他同先侯夫人的娘家扯皮了许久,毕竟对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对这事自然是死不承认。
一副当年压根没这事,是白十三信口胡说,就算是有,此事我府上也不知情,问我们没用的架式。
平远侯也不是什么实权侯爷,因此一直毫无办法。
但老丈人家里他没办法,后来他想到了另一个人,他大女儿。
当年侯夫人带来的人中,大多都已经不在府上了,剩下的都是些不知道事情的。但还有一个老人,跟着他的大女儿嫁去了王家。
平远侯表示,要让这个老嬷嬷回府一趟,问个清楚。
其实事情王家那边,平远侯府大小姐,王家的少夫人已经问过一遍。毕竟她当初恢复冷静之后就觉得,万一呢,万一是那白十三胡说八道,或者他的消息是错的。
她急切的需要否定这一切,于是召来了母亲当年身边的人来询问。
这一问,希望彻底破灭。
是真的。
此后王家少夫人就再也不做掀开真相打脸白十三的梦了,反而迫切希望这件事情早早过去。
却没想到外界一直fēng • bō不断。
这回平远侯找她要人,她也就只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
身边的大丫鬟忍不住道:“少夫人,这把人给回去,那可就……”可就再不能说是白十三胡说八道了。
王家少夫人叹了口气,“不然呢,如今这模样,又有谁信那白十三是在信口雌黄。”
他们两家如此之久没有回应这事,不就早已经是默认了么。
“就算不承认也只是死鸭子嘴硬罢了。”她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母亲当年糊涂做下了这事,如今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弄清楚真相,该处理的处理,让事情尽早过去,才是上策。”
没说的是,她虽然已经外嫁,但侯府到底是她的根,是她的底气之一,她不希望侯府出事。
这边平远侯仔细的问了当年的事情,心中唯一的期望也落空,“她竟然真的……就这,那边还好意思说事情只有白十三一面之词,未必可信,让我给她女儿一个交待?”
平远侯怒而问道:“那当年那个孩子呢。”
他当然不是惦记血脉亲情,而是觉得到底是个女儿,万一能跟大女儿似的高嫁了……
“这件事情,大小姐……少夫人先前也问过。”
到底是父女,平远侯府这位嫡出的大小姐跟平远侯一个想法,家里那个性情不似她是因为不是亲生,那她的亲妹妹说不定同她一般,不像府上那个整天搞什么与世无争,吃亏是福。
以侯府的平均容貌来看,妹妹定然也差不了,如果同她一样高嫁,那么找回来未必是个坏事。
然而,
“奴才不清楚!”那嬷嬷道:“当年负责送孩子走的是夫人最信任的贴身大丫鬟,当年夫人离世不久就病故了,还有一位夫人比较信任的嬷嬷,因为年纪大了之前一直在庄子上荣养,但一年前不巧摔了一跤,人也没了。所以这事儿……”
就是说她也不清楚,至于先侯夫人的娘家或许知道,或许也不清楚此事。
但这事儿跟白十三干系就不大了。
他今天也算是弄明白了当年的事情,不再像先前一样还有几个环节只是猜测,如今算是严丝合缝的都对上了。
当年平远侯先夫人在生产之前,差人寻了个有名的看妇科的大夫。对方观察过说她这一胎依旧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是女儿,她尤不甘心,又寻了有经验的嬷嬷。
结果说法一致,再加上酸儿辣女,她那段时间的确十分喜欢吃辣的。
当时侯府已经有了庶长子不说,还有一个庶出次子在,她要是再生不出嫡子来,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
于是她动了换孩子的心思,再加上正好在外,虽说她以及娘家的人手不足,但换孩子操作起来要比在侯府容易。
她不知道的是,其他的人,比如王姨娘和周姨娘也是这么想的。
好机会啊!
于是那一天,大家都很忙,侯夫人早早将孩子抱来,只等自己的孩子一出身就让身边最信任的人送走。
而王姨娘和周姨娘分别想办法调开了她身边其他的人,一个负责下毒,另一个则负责再换一次孩子。
而依那个老嬷嬷所说,侯夫人换完孩子就松了一口气,满心都是要被送走的女儿,更别提她刚生产完……于是人们都围着侯夫人转,毕竟不是亲生的,几个知情的自然不会像照顾真少爷一般看着白十三。
也因此,给了王姨娘和周姨娘相当顺利动手的机会。
总之大概跟他先前预计的一样,除了毒其实是害人命的毒药外,倒没出什么别的问题。
放下茶杯,白十三起身离开茶楼。
剩下平远侯府那些名争暗斗,他没兴趣继续看,只是跟小小嘀咕:“你说平远侯府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事,外界名声都差到这般地步了,府上那些人不想着立刻挽回名声,还只想着趁机把别人踩下去……如此这般,平远侯府不光这一代起不来,下一代上位也是一样。”
小小:“疯了吧,大概!”
白十三也觉得。
不过更多的还是利益以及多年来的恩怨实在解不开,未来不能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毁了也比便宜别人强,这样的想法。
说到底,自古以来为了皇位跟外族合作卖国的皇子也不是没有,更别说一个小小的侯府。
倒是那位嫡出大小姐,心中倒全是家族荣誉。
白十三出了茶楼,去自己刚买的院子看了一圈。院子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不过里面还缺很多东西。
“家具要打一些。”白十三想着,正好农家小院后山似乎有不少树,他先前瞧着里面有红木,花梨,甚至还有金丝楠木的大乔木。
到时候请个木匠就行。
还有被褥这些……
白十三想到了农家小院里面的被子,那叫一个蓬松,那叫一个软,那叫一个轻,看着就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他记得里面几床被子,有什么羽绒被,棉花被,纤维被,还有他上辈子睡惯了的蚕丝被。
说起来农家小院里面是有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