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可是皇帝还没有来。
要是在往日的这个时间点,皇帝一早就抱着文曦躺在床上,和她说些今日里朝堂上的趣闻。
皇帝的声音很好听,像大提琴音一样,低沉、淳厚,充满了磁性。
每日里,文曦就是在他这样好听又温柔的声音中,坠入梦乡的。
可是今天……
想到这里,文曦觉得自己的心里闷得慌。
其实这种感觉已经跟随文曦一整天了。
白天里有翡翠玛瑙王福陪着打牌九,热热闹闹的,文曦还能强迫自己把这份郁闷给忽略掉。
现在文曦独自一人了,寂静的夜晚又有放大情绪的作用,她没有办法再忽略。
文曦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在文曦身边守夜的翡翠听到了文曦这一声叹息,忍不住上前来:“娘娘可是睡不着?”
文曦应了一声。
翡翠略想了一想,又问:“那娘娘可要奴婢去请皇上来?”
“不必。”
文曦就像条件反射一样迅速地拒绝了翡翠的提议。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翡翠知道文曦为什么失眠。
“可是……”
翡翠才开口,文曦就打断了她的话:“你去把香炉里的香换成安息香,然后再把之前太医给我配的安神丸拿来,我吃了就睡。”
“是。”
————
在安息香和安神丸的双重加持之下,文曦最终还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与此同时,隔壁才批完奏折的皇帝询问李成德:“贵妃今日过得如何?”
被皇帝如此问到,李成德诚惶诚恐:“皇……皇上,老奴不敢说……”
李成德话音方落,皇帝的手就狠狠地拍在了桌上:“说!”
红木桌子被皇帝拍得“砰——”的一声巨响,吓得殿内伺候的人——连同李媛媛——都纷纷跪在了地上。
自知瞒不住了,李成德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十分害怕地回答:“老奴惶恐!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今日、今日打了一整日的牌九!”
“她打得怎样?
开不开心?”
“回皇上……贵妃娘娘赢了一整日……老奴不敢揣测娘娘的心情,老奴不知道娘娘开不开心。”
听到李成德的这个回答,皇帝先是冷哼了一声,又寒声发问:“那……她今日可有过问过朕?”
李成德吓得不轻,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回、回皇上,贵妃娘娘未曾问起过皇……”
李成德话还没说完,皇帝将手一挥,把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尽数扫到了地上!
“好你个陆妤!随随便便把人推到朕的跟前便罢,还对朕不闻不问!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天子震怒,殿内伺候之人皆吓得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唯有那李媛媛是个不怕死的,这时候开了口:“皇上,贵妃兴许是……”
“你闭嘴!”
皇帝一声呵斥,将李媛媛未说出口的话生生给堵了回去。
李媛媛后背一凉,赶紧闭嘴跪好。
在桌子后面来回跺了好几圈,皇帝到底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咬咬牙,转身阔步往殿门走去。
李成德见状,赶紧起身跟上。
皇帝一路风风火火,直接杀到了文曦的寝宫。
守夜的宫人见到皇上一脸愠怒,跟在皇上身后的李公公又把食指放在嘴巴前冲着他们嘘声,不敢声张,只惶恐地跪倒在地,任由着皇帝长驱直入,直接走到了文曦的床边。
————
这时候,文曦已经睡得很沉了。
但是她好像在做噩梦,眉头都是紧锁着的,殷红的双唇也紧紧地抿着,好似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看到这样的文曦,皇帝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叹息一声,皇帝弯下腰,像往常那般将文曦整个儿拥入怀中,然后坐在了床边。
“你啊你……你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
这天晚上,文曦做了一个梦。
一个春梦。
梦里的那个人好似和她有仇一般,狠狠地吻着她,像是要将她肺里的空气全都吸走。
文曦想要呼救。
可她一张开嘴,就要承受那人更为凌厉的攻势。
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她快要窒息了。
文曦想要看清楚梦里的这个人,可是她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到他那双眼眸。
如浩瀚的夜空一般,漆黑、深幽的眼眸。
“文曦、文曦。”
那人不断地叫着文曦的名字,“你什么时候才能认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