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盛的手突然哆嗦起来,而且整个右手开始发麻,拿着袋子的手指微微颤动。
这不是第一次了,许国盛突然有些慌张。
他不愿承认自己老了身体出毛病了,他父母七十出头都还好好的,他才五十岁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个问题。
之前他也有过类似的感觉,那时岑美芳还提议让他做个全身检查,但他认为他自己就是医生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所以并没有将岑美芳的话放在心上。
所以难道是他错了吗?
许国盛并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便揉了揉手掌,捏了捏胳膊上的穴位,等这股麻劲儿过去了,这才将资料拿出来了。
其实在许国盛看来,他有太多的不理解了。
不理解父母为什么会觉得小妖精是的赵夏意是好姑娘,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会信任赵夏意超过自己这个父亲。
哪怕他在年轻时候犯过错,但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许沐晨还是揪着不放。他们是亲生父子不是吗?
这也是许国盛自信的地方,他认为再如何也割舍不断血脉亲情,他虽不是许根生夫妻的亲生儿子,但许沐晨是他的亲生儿子不是吗?
许国盛呼了口气看向眼前的资料。
然而看清上头写了什么之后许国盛整个人都呆滞了,接着便是震惊和恐惧,再就是震怒。
眼前的一叠资料,上头详细描写了当年许沐晨的遭遇,有些资料是当年的公安手写记录的,甚至在里头许国盛还看到了那个女人的照片。
那个他年轻时候贪欢招惹的女人。
只不过那个女人在许沐晨被发现后就被送了进去判了七年,这么多年都没出现在他眼前,他甚至一度以为她已经死了。
原来没有吗?
许国盛有些忐忑,这倒是个麻烦,许沐晨那边好歹能用父子血脉钳制,万一这女人找上来……
不、不会的。许国盛否定了这个猜测,这个女人出来也已经十几年了,这么多年都没来找他你,想来是不敢的。
再看其他的资料。
许国盛越看越恼火,竟还有些他在豫省做的事。
这些许沐晨怎么知道的?
一个做儿子的竟调查这些,就为了搞垮自己的父亲?
许国盛咬牙,将资料从头翻到尾,他愤怒的将资料撕碎,觉得这样就没人知道他过去做的那些事了。
然而撕到最后,有一张纸上写了一行字:
父子情意早已断绝,若保持距离、互不相干,则相安无事,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望,调职离开鲁省,一别两宽,否则来日被迫离开,丢脸于你不在我。
笔锋凌厉,力道似乎要透过纸张。
许沐晨那张平素严肃的脸霎时间出现在许国盛的眼前。
许国盛觉得脸上有些痒,伸手一摸竟是冷汗。
这一回许国盛切实感受到了威胁,比那次在家门口的更甚,比刚才面对面的威胁都要可怕。
许国盛毫不怀疑,他若不调离鲁省许沐晨当真会对他出手。
可他才调任过来没一年,哪能那么容易再调走。
而他才在这边打开局面,如何能轻易离开。
正胡思乱想,门被敲了敲,许国盛匆忙将资料收拾干净然后恢复往日的温文尔雅,“请进。”
年轻的实习医生林华从外头进来,笑着说,“许主任,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好?”
“没事。”许国盛瞥了眼关上的抽屉,总感觉自己不自在,为了转移视线,许国盛伸手搭在林华手上,说,“今天白班?”
“嗯。”林华脸红了红,虽然知道这动作不应该,但还是没挣脱,
她今年才二十三岁,说起来比许主任的儿子年纪都小,可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却是老姑娘了,她之前心高气傲没找到合适的人。今年许国盛一调任过来她就觉得心扑通扑通跳。
可许国盛是结了婚的,林华也没当回事儿,现在许国盛离婚了,虽然人到中年,但许国盛保养的是真的不错,看起来也就四十岁,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
林华芳心暗许,这段时间她和许国盛多了交际,偶尔在没人的时候也会有肢体的碰触,这都是很好的表现。
这会儿许国盛手搭在她手背上,林华觉得心跳的更快了,她觉得俩人的关系基本是定下来了。
许国盛笑了笑,眼角的纹路都生动了许多,桃花眼中盛满了笑意,“那是挺累的。”
“嗯。”林华唇角弯了弯,心里就在想,那现在俩人是不是更近一步了?
林华崇拜的目光,林华充满爱意的凝视,这让许国盛慌乱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又一次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和岑美芳离婚时固然有人会说闲话,但现在问题的矛头他已经抛向岑美芳,反而他没有一点事,那么许沐晨的事儿为什么就不行嗯?
看来这事儿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他看了眼林华,既然他都能对年轻小姑娘心动,那时他也不过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那么作为他的儿子,许沐晨也不能免俗吧?
许国盛看了眼紧闭的门手上摩挲两下,“中午食堂一起用餐。”
实习医生和主任吃饭,这是很正常的事,林华不觉为难,更觉欣喜,“好。”
许沐晨回到家并未说明自己去了哪儿,赵夏意也没问,收拾东西准备吃早饭,然后说,“待会儿我和你去医院吧。”
“好。”许沐晨说,“到时候我们找副主任检查。”
赵夏意笑,“行。”
作为外科主任的儿子,不去找主任反而找副主任,这事儿大家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许沐晨和亲爹关系不好这事儿不少人都清楚。但李维清看到坐在眼前的青年时仍旧愣了愣,“没想到你会到我这来了。”
许沐晨嗯了一声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赵夏意便道,“您的医术整个军总都清楚,不找您找谁啊。”
李维清笑,“那你爸知道估计又该对我有意见了。”
话虽这么说但李维清似乎并不在意。而且这半年多被针对也不是一次两次。
许沐晨和许国盛这对父子的事他也听过几次,但对许沐晨的了解还没对许国盛的多。可今天他发现许沐晨和许国盛太不一样了,迎面而来的正气就和许国盛的不一样。
李维清对他印象不错,给他拆石膏的时候也格外的认真,打开石膏后又给清理了创面,再开了一些药,仔细的叮嘱注意事项,“继续忌口,腥辣的不要吃,要是没什么问题一个星期来一次,过来复健,在此期间还是不能进行训练,剩下的你们应该也知道吧?”
许沐晨严肃的点点头。
然后李维清就开始撵人了,“行了,走吧。”
他瞥了眼门外一闪过的人影道,“再不走,你爸估计能过来要人了。”
从李维清这儿道别出来,果然在外头看见了许国盛。
许国盛似乎记起了许沐晨早上的话还有那些资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走吧。”许沐晨面色如常并不在意,夫妻俩出了医院便准备回去了。
哪知到了楼下碰见岑美芳从外头进来,赵夏意就发现岑美芳看起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人更瘦了,但精神挺好。
看见他们的时候还打了声招呼,“过来拆石膏?恢复的怎么样了?等后期还得慢慢看做复健,平时千万别用力,还得多用拐杖支撑才行。”
“嗯,谢谢岑姨。”许沐晨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也不会将许国盛的错误牵扯到岑美芳身上来。
况且人两人已经离婚,见了面喊声阿姨也是应该的。
岑美芳笑了笑,“回去休息吧。”
赵夏意猛然想起她听到的流言,有心想提醒岑美芳,可又觉得岑美芳可能一直清楚,只是人言可畏,有些时候解释也不一定有人信,也可能岑美芳自己也不在乎了。
两人和岑美芳道别,两人回家,两人是步行过来的,赵夏意推着许沐晨,回去也是这样。
许沐晨说,“我打算想办法把他调回去。”
赵夏意一愣,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事,她问,“能调回去?”
许沐晨沉默半晌,许国盛虽然是医生但也有级别,和他并不是一个系统,想将他调离这里返回豫省,首先要许国盛本人同意,再就是原来的单位愿意接收。
虽然许国盛人品不好,但业务能力却无可指摘,豫省不接收的可能不大,除非现任外科主任背景雄厚能将许国盛拦下。
但许沐晨办不到的还有他爷爷,不论怎么样,都得将许国盛调离这里。
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举报许国盛,大义灭亲,他也跟着倒霉,脱去身上这身绿军装,跟着赵夏意回丰城发展。
什么样的结果他都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许国盛依然耀武扬威,让他的爱人难受。
“我来想办法。”许沐晨说,“总之不能让你和爷爷奶奶再因为他的事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