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不惯它这毛病,一个飞扑,狠狠叼住肠子,在头颅的惨叫声中大口往肚子里吞噬。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连串反应只用了大概3秒。
「吱呀」一声,老旧的门第三次被推开。
朱爷深吸一口气,不合时宜地想,是应该给门轴上点油了,再装个可视对讲门禁,免得打个架都被人打扰。
打架被人打扰,就像一口气喘到一半突然上不来一样,就连天狗都觉得梗得难受,它不悦地「喵」了一声,见朱爷闪电一样把头颅敲晕挂到房檐下,他还用另一只手和天狗抢嘴里的肠子。
“喵——”
刚才那个城管可能觉得尴尬,这次没进来,进来的是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朱爷刚才没正眼看他们,此时两人的脸露在阳光下,他才感觉——挺帅的,以人类的标准来说。
“您请进。”朱爷贯彻了怪老头的形象。
两个年轻城管或许是听了前辈的八卦,走到房檐下,仰头观看头颅。
头颅被朱爷狠狠在后脑勺敲了一下,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朱爷轻咳一声:“刚才被吓到了吧?这是我买的硅胶仿真人头,一个人住,半夜挂在门口用来吓小偷的。”
解释得通。
“这个呢?”城管低头。
“这是我新买的猪大肠,准备灌香肠,也挂在房檐下,”朱爷用脚后跟轻轻踢了一下虎斑猫,道:“坏猫。”
“它刚才上房,把这两样东西都从房檐上给扒拉下来了。”
天狗嚼着血肠,爱答不理地喵了一声,背了这个锅。
“哦,原来如此。”两名城管不知道信了没有,又朝闭着眼的头颅看了一眼,伸出手想摸一下。
朱爷不着痕迹地侧过身,用高高瘦瘦的肩膀挡住他们俩的动作,道:“您有什么事?”
“哦,”城管忘记了头颅的事情,边往屋子里走边道:“我刚想起来,你们这儿的消防……”
他们两人身后,朱爷眼睛冒出诡异的红光,他并指成掌,正欲抬起手臂击向城管的后脑。
突然,房檐下方的头颅睁开眼,只见他怪笑一声,断开的脖颈里长出一副新的肠子,肠子里裹着一支不知从哪掏出的手·枪,对准两名城管的头颅。
“去死吧!”
“砰!”
鲜血淋漓的内脏在夏天撒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就在子弹击中头颅的前一刻,右边那个稍微高些的城管抬了一下手。
得意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头颅嘴角的笑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一格格落下,齿关发出「咯咯」的叩击声,这是之前他被天狗撕咬时都没有表现出的恐惧。
“啪。”shǒu • qiāng落地,飞射出膛的子弹被劈作两半,而后一点寒芒透过子弹,倒映在头颅的眼底。
只见那副肠子被无数根流转星光的丝弦缠住,银色的丝弦细若游丝、却又锋利如刀,轻轻一颤,被凌迟一样的痛感从每一根神经传递到脑海。
头颅张大嘴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恨不得立刻就死掉。
左边的城管好奇地回过头,问道:“这就是我们在外面感受到的邪物?他是个什么东西?下水怪?”
头颅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他怕极了先前的酷刑,木着脸一言不发。
顾青渠温和地回答道:“这是东南亚盛行的巫术,叫做飞头蛮。”
“我觉得还是下水怪比较贴切。”
朱爷感觉到了星弦上庞大到可怖的灵力,他身体一抖,转头奔向院墙,长长的手指向墙沿一抓,手背冒出一层白毛,攀爬的动作比起人类,更像是猿猴。
飞头蛮在他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坑,眼里满是恨毒,向顾青渠道:“他要跑了,你不管吗?”
顾青渠居然头也不抬,继续和他身边那个很傻很天真的小青年轻声细语。
飞头蛮心中骂了一句男色误人,朱爷则是心中一喜。
就在他已经翻出墙壁,看到了院墙外的蓝天时,那个被飞头蛮认为「很傻很天真」的小青年突然冷下脸,手一拍墙壁,道:“站住,我让你走了么?”
整个院落被一股比先前浓重千百倍的大妖之威笼罩,朱爷「扑通」一声掉下墙,膝盖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努力颤抖了两下,跪倒在地,飞头蛮更是不堪,抖得像是筛糠,腔子里不时有乱七八糟的零件掉落在地上,惹来了不少苍蝇。
一人一妖悔得肠子都青了——看走眼了,这个小青年比先前那个更可怕,他已经把这里标记成了他的领地,而领地内的一切生物都是他的猎物。
原州摘下头顶的帽子,扇了扇风,道:“下水怪。”
“到!”
“先不吃你,把下面这一串收回去,10秒钟之内给我整理出一个可以见客的模样。”
“至于你……”原州看了朱爷一眼,又看了眼努力叼着肠子献给自己的天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脑子,没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坏事,等着吧。”
鉴于有飞头蛮在,他没有一口叫破朱爷的身份,而是让他规矩点,跟自己回去登记。
“你这种天赋的凶兽不能在外面乱晃,这几个月没出事是你聪明,每隔一两个星期就换个地方,还带了天狗在身边辟邪,但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像今天,不就被人找上门了?”
原州说着,数到第十秒,对外面的人道:“进来吧。”
几个伪装成城管的片警鱼贯入内,好奇地四处打量,看到一个披着床单的人……嗯,鬼魂,以及同事先前说过的朱爷。
“快看!是鬼!他没脚!”
多新鲜哪?飞头蛮翻了个白眼。
他披着床单,只露出一颗脑袋,在一米八左右的高度贴地飞,这种万圣节Cosplay的打扮很难让人升起对鬼怪的敬畏。发现自己的失误,他又飞低了一点,这下连最后一点小破绽也不存在了。
原州示意警察们先把他放一边,“别忘了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扫毒打非,净化食品安全环境。
“可是……”之前进过屋的片警小声道:“之前您也在,亲眼看到的,我把整个屋子都翻过,没找见别的鱼。”
片警参与过之前的几次扫毒行动,失望而归。他听说贩毒的不是人,是条鱼后,连做梦都在回忆当时的情况,终于恍然大悟。
虽然接到线报去查抄的地方不一样,但是没记错的话,那几次他们都看到房间里有鱼!
片警都能够想象到,狡猾的犯罪分子一听到民警的脚步声,立刻往案板上一躺,翻出肚皮,笑看他们无功而返的可恶样子。
这次他一定不会放过这条鱼!
“所以我特意带了芥末粉、电击器、缝衣针,趁店主不注意在几条鱼身上一一招呼过,结果它们都是普通鱼,一点异常的地方都没有。”
原州:“……”当一个普通警察委屈你了。
“它真的在这儿么?”民警十分不信。
“它就在这里。”原州脚步不停,“你的想法没错,你只是不了解鯈鱼。”
说着,原州走到被民警检查过,确认没什么异样的钢丝床旁边:“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来抓你?”
钢丝床一动不动。
民警们对视一眼——领导在和谁说话?
你看到鱼了么?他们用眼神交流。
——没有。
——我也没有。
虽然很不想相信领导搞错了,但这里真的没有鱼啊!连个能联想到鱼的东西都没有!
简陋的钢丝床上就只有一条毛巾被,一个枕头,和一个红色的鸡毛掸子。
等等。
原州问了两遍之后,终于耐心告罄,他一把抓住那个鸡毛掸子,把它从床上拎了起来,“和你说话没听见?”
——这是鯈鱼?!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在民警们怀疑人生的时候,原州简单粗暴地发出一道电流,贯穿了鸡毛掸子。
只见红色羽毛根根炸起,从蓬松的掸子里炸出六条小短腿,其中一条腿上还捏了个磨脚石。
白色的脚皮簌簌落下,发出哈哈粉特有的鱼腥味。
鸡毛乱飞,鯈鱼大叫道:“别拔了!别拔了!我认罪!我投案自首!”
晚了。
半分钟后,民警们看着一只光溜溜、浑身散发着鱼腥味,长着六条小短腿和三条尾巴,瘦长瘦长的鱼:“……”
这他妈谁能想到!
鯈鱼抽抽搭搭,望着一地和鸡毛没什么两样的红色羽毛,指责道:“我都认罪了,还扒我外套,我不要脸的吗?以后怎么见妖?我要投诉你们!”
原州捏着鼻子,在它「嗷」的一声中拔下一片鱼鳞:“不是还给你留了条底裤么?”
一条鱼穿什么鸡毛外套?矫情!
作者有话说:
滚滚开始发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