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另外的山河阵,是想通过阵法互通来找我?”
“是。”一群人低着头。
苏胭神色莫测,熟悉她的人知道,这时候的门主非常可怕:“我先不说你们说要shā • rén给我陪葬的事,我先问你们,有多少把握在万道仙府击杀别人后,活着出去?”
魏紫雪眼眶一红,咬紧牙关不流下来。
韩展言抬眸:“若门主死,我们根本没打算活下来。”
“我父亲母亲,风堂主,或者说我,是这么告诉你们的?我以为我们同为我父亲弟子,选择成为修士的第一天,他就会告诉我们,修士是孤独的。”
“要么动辄闭关千百年,要么各有突破寿元不同,也许有人死了,自己还能与天同寿。又或者,秘境、妖兽、敌人,修真界每天都有修士死去。修士的宿命是孤独,无论我死或是不死,你们都应该活下去,带着你们的道走到最后。”
“这样浅显的道理,需要我提醒你们?”
苕月门弟子很少看见苏胭这样,她这副模样,好像没有一点情感,只有极端的理智。
就像她曾经拆了存英堂的金灵楠木台拿去卖钱,也仿佛只有理智,但韩展言等人都知道,她对苕月门、对师姐师弟极有感情。
苕月门弟子没说话,但眼中有不服。
苏胭问陆明:“陆明,你是儒修,为生民开太平,你告诉我,你们强闯不成就伤一群人的自杀式行为,你为什么会赞同?”
儒修陆明,也曾有一颗海晏河清的心。
苏胭的出格举动,陆明看着不对了,也会上谏提醒。
但这一次,陆明连笔尖都是血色。
陆明道:“门主,我的确是一名儒修,曾经固执地抱着一些想法。可当初,老门主、师娘死后,我们遭遇的也不敢忘。”
“我们苕月门,历史悠久,典藏如烟,师尊师娘一去,南宁州宗门蜂拥而动。大小宗门用各类莫须有的理由要插手我们宗门的事,目的就是我们苕月门的典籍。”
“风堂主力战群雄,险些命陨,他们围在苕月门山下,我们通过祝师弟的兽听到了他们的讨论。”
“苕月门现在的弟子必须死,祸害不能留下,斩草需得除根……我们的宗门、典籍应该怎么瓜分,全部安排得明明白白。最后,门主你打开万魔渊的机关阵,释放万魔渊的魔煞气,他们才被彻底击退。”
“他们后来不敢再来,除开惧怕魔煞气之外,也怕承担万魔渊的责任,知道万魔渊是什么样的存在后,他们恨不得和苕月门划开界限。那时的陆明,就清楚的知道一点,门主在,苕月门在,我才能是那个吟风弄月的儒修,若你们不在……”他低低一笑,心中的话没说出来。
魏紫雪等人也想到那一场梦魇,正是因为那次,苏胭险些被魔煞之气吞噬。
她们才知道为什么天生为刀修的门主会选择一柄魔刀做她的刀,她可选择的余地明明很多,但因为要镇压万魔渊,那成了她一生的责任。
韩展言风度翩翩,同样笑中有冷意:“我们都是这样的想法。”
他们喜欢的是一整个苕月门在一起修炼,一起赚钱,如果没有这一切,他们的处境本就很差,那么,他们怎么还可能考虑别人的处境?
苏胭想到了那本书,她从来不信一本书能够预测一切。
蝴蝶的翅膀尚且能引动天气变幻,修真界的事变幻莫测,哪有东西能预测?可这一刻,苏胭知道那本书中为什么会写苕月门弟子后面变成那样。
他们并非在书籍后期才黑化,而是早就是这样的性格,只是前期苕月门未散,他们表露出的都是正常的性格。
无论是乐道圣手魏紫雪,还是温文尔雅的陆明、风度翩翩的韩展言,早都在偏执中黑化。
苏胭头大起来,本就贫困的苕月门现在更是发现弟子们心智偏执,更加雪上加霜。
苏胭静静思考该怎么办,韩展言等人见她静默,在时光里一动不动。
魏紫雪轻轻道:“门主?”
苏胭站起身,双手压在桌子上:“我问你们原因,并非要从原因说服你们,只是想知道你们到底在想什么。我认为,原因并不重要,无论是曾经的不幸还是现在的坎坷,都只是原因。”
“世间唯结果论,天大的原因也微不足道,我只看结果。此次结果是,在局势明朗前,你们自乱阵脚,此次如果不是我把他们的记忆消除,你们一定会招来万道仙府的追责,身为门主,我不能看到门下弟子做这样的不智之事,所以你们需要接受惩罚。”
苏胭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应对门下弟子,最终她决定,按照自己的方法来。
人的思想很难改变,尤其是苕月门弟子都很有主见。
她并不需要改变他们,只需要约束。
魏紫雪等人毫无异议,是她们心慌了。
如果这次事情泄露,苏胭原本没死,也会背上大麻烦。魏紫雪道:“但请门主责罚,我们永远追随门主。”
寂静的走道间,一根针落在地面。
医修杜若捂住嘴贴在门上,她只是医者仁心,来提醒苏胭需要换药,真的没想到能听到这种类似邪//教的现场。
在杜若眼中,苏胭的苕月门,俨然是门下弟子个个恶霸,这位门主追责他们,追究的责任居然不是他们胡乱伤人,而是他们没选择一个好的时机伤人。
在这群恶霸被苏胭惩罚后,恶霸还说永远追随她。
天啊,这是什么洗脑之术?
杜若抱紧自己,悄无声息,想一步步挪到医馆一楼,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门无风而开,苏胭道:“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