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我们恐怕不行,给将军们多扎几个木筏子运东西?”
“先把船藏起来,要是将军们没成功,我们好带着他们跑。”
“留几个人守船,一部分扎木筏子,另一部分人离那边近一点,将军找人才好找。”
民兵们议论纷纷,分工合作,热火朝天干起活来。
陈友谅虽然将大部分家当都放在了楼船上,但士兵们不可能都在楼船上吃喝拿撒,江水另一边仍旧有营地,并且囤积了许多粮草。
陈汉此番全力攻城,营地里只余下三万余人看守,其中约一万人是民夫。
朱文正艺高人胆大,连营中情况都没摸,直接策马从营地正门冲了进去,将一个连武器都没拿的守营士兵当场撞死在地。
“我是朱元璋麾下大将常遇春!我主公已经来取陈友谅狗命!陈友谅已败!尔等速速受死!”
朱文正一柄长矛挥舞得虎虎生威,每一次挥舞,都能刺穿挑起一具尸体。
朱文正浑身披甲,头戴半封闭的头盔,根本看不出长相。
陈汉驻守将士只见朱文正勇猛无比,联想常遇春的传闻,心中忐忑,难道朱元璋真的杀到了?
守营将领见状,来不及披甲,立刻上马,攥紧长刀与朱文正对着冲来。
朱文正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前线正酣战,守营将领居然不披甲枕戈,遇到劫营连盔甲都来不及穿,这陈汉军纪真是太松散。
不知道他们是对自己的水军太自信,还是对洪都守军太轻视。
朱文正仗着自己有盔甲,先用长矛架住对方长刀,卸掉对方力道,然后用胸甲硬接一刀,手中长矛顺势穿破对方喉咙。
他手臂猛地一抖,长矛带着对方往马下坠。待那将领落马,朱文正收回长矛时,那将领的脖子已经断了一半,脑袋耷拉在脖子另一侧,看上去特别骇人。
朱文正哈哈大笑:“谁能敌我常遇春一矛!”
常遇春是不是用矛已经不重要。
也的确不重要。
因为现实和评书、小说不一样,武将们大多不可能有一柄惯用的武器,因为这个时代的金属冶炼水平,可能一场激烈的战斗就要换好几次武器。
朱文正马战用矛和马刀,步战用厚背大刀,偶尔还要耍一下枪。常遇春也差不多。
陈汉众人见朱文正如此凶悍,守营将军居然只几招便落马,立刻相信这就是真正的常遇春。
谁都知道常遇春正跟着朱元璋和张士诚鏖战。现在常遇春来劫营了,朱元璋的大军已经杀到?
这时候,一个浑身裹着湿泥巴,好像刚从河里出来的人尖声喊道:“陛下败了!败了!全完了!船队已经离开,我们被抛弃啦!我们完啦!”
听到这句话,民夫们立刻开始四处逃窜。
这一个月,他们亲眼看到陈友谅如何冷酷驱使民夫前去送死。
陈友谅很珍惜自己手下的精锐兵力,任何送死的活都是民夫和新兵干。现在听闻陈友谅抛下他们逃走,民夫们怎么会不信?
正好“常遇春”来劫营,陈汉的士兵没空理睬他们,此刻不逃,何时逃跑?
若陈汉此处的精锐将士和朱文正认真打一场,朱文正即便会获胜,也是惨胜。
但当这两万精锐将士混在了一万惊慌溃逃的民夫中,他们的情绪立刻被民夫裹挟,没头没脑地跟着一同乱跑。
将领们试图招呼士兵,但几个人的声音混在万人中是那么微小,何况主将一个照面就被“常遇春”挑落下马,他们自己心里也慌得很。
在陈汉营中慌乱的时候,又有人不断高喊着前线的消息。
什么朱元璋已经进了洪都城,什么徐达与陈友谅激战鄱阳湖……更有甚者,高喊陈友谅已经死了。
这些乱喊的人有的是朱文正安排的,有些是民夫、兵卒自己太过惊慌害怕乱嚷嚷的。
朱文正见乱势已起,立刻吩咐人去寻找随行民兵前来助阵。
朱文正派去的人,一出营门就看到民兵们探头探脑。
他们说是离军营近一点,结果都摸到陈汉军营边了。
朱文正麾下士兵大笑:“来得正好,赶紧拿出训练时的队列,进去捡功劳!”
民兵们高兴不已,一路上一边往里冲,一边捡地上陈汉士兵丢下的武器。等他们冲到营帐正中间的时候,已经人手一把大刀,看上去有模有样。
“冲啊!杀啊!”
民兵们追着陈汉溃散士兵屁股后面追,声音极大,但步子有点虚。
但惊慌失措的陈汉士兵哪能观察得如此细?他们只知道又有许多朱元璋的士兵冲了过来,自己快完蛋了!
逃啊!赶紧逃!
于是一群虽然见过血但或许还没杀过人的民兵们,把陈汉士兵追得全数逃出了陈汉大营。
朱文正优哉游哉地开始搬东西点火。
马匹能赶就赶,粮草能搬就搬,搬不动就和帐子一起烧了。
更让朱文正兴奋地是,营地前方居然还停着两条没人看守的楼船。
于是朱文正把东西都运到了楼船上,招呼民兵们赶紧回来,不用再追。他们驾着两条楼船,楼船后面跟了几十条运着粮食马匹的小船,浩浩荡荡朝着江对面开去。
朱文正搬了张椅子上甲板,翘着腿指挥:“陈汉的劣质火炮呢?还有强|弩和小型投石机呢?轰他娘的!朝着他们的楼船轰!”
朱家军将士笑呵呵地把武器摆出来,对着完全没有防备的陈汉船队轰去。
民兵们则小心翼翼绕开战场,把粮食和马匹往洪都城中运。
当陈标得知朱文正干了什么的时候,民兵们已经把东西运到了新城门中,眉飞色舞地描绘朱文正如何冒充常遇春,用几千人干翻了几万人。
陈标疲惫的小脑袋上冒出了许多可怜的小问号。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疯狂,结果比起堂兄……陈标双手捂着胸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小军师没事吧?!”众人纷纷焦急。
陈标虚弱地挥挥手,道:“没事。你们有洪都城在外避难百姓的联系办法吗?让他们都回来。洪都城围已解,虽然仗还没打完,但咱们也要赶紧修补城墙,补种和抢收粮食。”
陈标抹了一把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陈汉那边的东西还没运完吧?多派人去运几次,说不准能帮大家支撑到下半年。今年还是有望丰收一次,让大家过个好年。打完仗了,该想想怎么活下去了。”
陈标坐在地上,不断给身边人下令。
无论是保护陈标的朱家军士兵、抱着乐器下楼的协助驻守的百姓、还是逃难在外刚回来的民兵们,他们听着陈标有些沙哑的声音后,脸上或狂热或忐忑的表情都在逐渐变淡,变成了浅浅的笑容。
“小军师说得对,赶紧做!”
“我现在就去联系他们回来!”
“娘的陈友谅!把我们的田全烧了!要赶紧补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