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一条一条将福利抛出来,让文武百官一条一条地斟酌。
现代福利制度有很多不适合大明的地方。面前可是大明最顶尖的聪明人,朱标要做的只是抛砖引玉,让他们自己一点一点磨出他们想要的福利。
到后来,朱标捧着内侍端上来的蜂蜜水发呆,百官们争论得面红耳赤。
百官们吵得激烈,脸上的笑容也十分浓烈。
有一个“暴君”的大明官场,对大部分百官而言还是太压抑了。他们第一次聚在一起讨论自己的利益,第一次听到坐在上面的人直白的关心,忍不住有些激动过头。
朱标又抿了一口蜂蜜水,轻轻长舒了一口气。
慵懒,惬意。
朝堂偶尔还是要气氛轻松一些,坐在上面的人心情也会好一些。大家心里的弦不能一直绷着,有福还是得享。
把潜规则放到明面上,给官员们作为福利,钱还是耗费那么多,这不就变成皇恩浩荡了吗?
爹就是抠门,和他说了其中利害,他也捂着胸口满脸不乐意。朱标腹诽。
“福利”只争吵一日,争吵不出结果。官员们都带着满意的笑容回家,继续思考该给自己定下怎样的福利。
朝中相公们和一些勋贵大臣留了下来,趁着朱元璋不在,去蹭朱标亲自做的饭。
“事没吵出个结果,居然可以回家了?”汤和满脸不适应,“我上了这么多次朝,难得一见。”
“今日不可能拿出结果,在这吵和回家思索没什么不同。何况,我不想加班。不是人人都能像我爹那样,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朱标摸了摸屁股,“真的不能换张椅子吗?好歹加个垫子啊!”
朱标的长辈们忍俊不禁。
刘基开玩笑道:“凳子不能换,可以给你加垫子。主公闹你,你就说是中书省参政们一同商议决定。”
话音刚落,其他人还未笑,刘基自己率先笑了起来。
朱标揉着鼻子道:“爹怎么突然跑了?难道他真的因为不想花钱,太过心疼,所以撂挑子不干?”
“有可能。”李善长拄着拐杖,笑着道,“不过主公除了心疼,还有其他目的。你之前把百官吓坏了。这等施恩百官的事,还是由你主导更好。”
朱标没好气道:“爹在信里也这么说,他说和我约好了,我当仁君,他当暴君。我什么时候和他约好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胡扯!!”
听着朱标满口抱怨,众人再次大笑。
主公知道标儿会骂他,所以才连夜带着马皇后跑路吧。如果被标儿撞见,标儿绝对会把主公硬留下来,让主公做这个施恩百官的人。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出来,你的目的不是给他们福利,而是改革科举。”叶铮捋了捋胡须。
朱标纠正道:“给他们福利也是我的目的。让好人好官也能过得舒服,重要性比改革科举还要高一些。我相信,让好人好官过得更好才能引人向善,而不是宣传当了好人好官就得受苦。”
季仁寿笑得开心极了,轻轻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标儿说得对。”
汤和揉着肚子叹气:“别聊了,我都饿了。嘿,徐达和周德兴两个家伙陪着老大偷溜不带我,我蹭标儿的酒菜也不带他们!”
王袆没好气道:“汤将军,你没和主公一同出门,难道不是因为你喝醉酒后又吹了风,身体不适吗?”
汤和加快脚步:“赶紧赶紧,饿得肚子都咕噜叫了。”
朱标忍不住笑出了声,小跑两步跟上汤和。
……
朱元璋亲自开着蒸汽船,嘟嘟嘟来到了辽东半岛,住到了燕乾府中蹭吃蹭喝蹭住。
他抖了抖从南京运来的报纸:“从每月五日休沐变成每旬休两日?!那群大臣的脸皮也太厚了吧?!一群懒骨头!!”
戴着老花镜的马秀英一边给儿子们绣着冬装,一边道:“你不满就回去阻止标儿,在这抱怨什么?”
朱元璋闷闷不乐道:“我这不是知道我在南京肯定会阻止他,所以才出来。”
说完,他再次骂骂咧咧,把官员福利制度批了个体无完肤。
他还拉着燕乾,问燕乾是不是也认为这官员福利制度就是在养懒骨头,这群大臣是吸他朱家的血。
“他们就仗着标儿有钱,让标儿养他们!不要脸!”朱元璋破口大骂,“都该杀!”
燕乾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还好朱元璋也没想让燕乾回答,只是找个人听他骂人。
随着南京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朱元璋脾气越来越暴躁。
当朝中决定改吏为官,由官员自己养吏,将吏变成七品以下“无品级”官员,以容纳更多的士子,朱元璋气得晚上少吃了一大碗饭。
大明的国库官员俸禄支出这下至少涨十倍!
即便朱标告诉他,这些养吏的钱其实也是官员从国库里扣出来的,他只是把其放在了明面上,又减轻了宋朝冗官的威胁,这是好事。
宋朝冗官是官员太多,职责交叉,养的官没用。朱标改吏为官,还是原本那么多坑位,只是让需要投靠官员的士子们变成了国家任命。
接下来,朱标还会进一步细化地方职权,将捕盗权、审案权等从知府、知省等官员手中分出去,交由武官和大理寺官员管理,并在地方建立相应的下属机构。
大明现在在高速发展,官员们的事会也来越多,不再是“无为而治”,能收上来税就算完成本职工作。大明官员的高福利不是这么好拿的。
朱元璋理智上都知道,但心里还是疼得厉害。
正好内乱至今的高丽不小心打过了界,跑到了辽阳行省的土地上。
朱元璋满肚子气需要发泄,立刻重新披上战甲,领着自己从京中带来的护卫,用皇帝令牌拉走了燕乾的兵,又叫上了无所事事的徐达、周德兴,和正在附近屯田的常遇春,四个老将一起杀进了高丽。
燕乾得知此事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光棍元帅。
燕乾不敢置信:“皇上去高丽,为何不叫上我?!”
戴着老花镜的马秀英一边帮朱元璋批改丢下的文书奏折,一边道:“他担心标儿说他,留着你帮他向标儿解释。标儿是你老师,可能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少说他两句。”
燕乾:“……”我不认为我有这么大的面子!
他硬着头皮给正在南京撸起袖子热火朝天给官员们送福利的太子朱标写密信,告诉可怜的太子,太子殿下那不安分的皇帝老父亲,带着他的老兄弟们跑去高丽了。
朱标此时刚定下了“官学、翰林院、国子监合并成大学”、“大学替代翰林院的功能,进士及第后要在大学进修合格才能授官”和“大学学生毕业后经过考核可以直接授官”的政策。
用满满的福利糊住了文武百官的眼睛后,他终于结束了他认为漫长、但其他人都认为非常迅速的科举考试改革拉锯战,正准备和老爹报喜。
没想到,他爹先给他报了“喜”。
朱标捏着信,声音颤抖:“我爹领兵去了高丽,还厚颜无耻让我写圣旨封他为征东大元帅?!他是不是提前老年痴呆,脑子坏掉了!!!”
听着太子超大声咆哮,当着朝中重臣的面怒骂当朝皇帝,朝中重臣都沉默了。
朱标大声咆哮之后,当场表演了何叫暴跳如雷。
他先踹了一脚桌子,没踹动,就把椅子踹翻;然后他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把椅子扶了起来,准备把桌子上的东西拂到地上;但他手在桌子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祸害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和奏折。
最终,朱标从暴跳如雷变成了无能狂怒,捏着信纸在御书房使劲转圈圈。
朝中重臣皆沉默。
了解朱标的人心里已经跟着在骂朱皇帝;不了解朱标的人第一次发现,太子摊上这么个想一出是一出的父皇,好像有点“可怜”。
“我亲自去接他!”朱标终于冷静下来,咬牙切齿道,“我亲自把‘征东大元帅’的任命状交到父皇手中!”
刘基等人夸张地叹气,闭上眼睛。
夭寿哦,主公气得标儿都喊“父皇”,不喊“爹”了。
“太子殿下,你还需要亲自考核那三千学子,为他们授官。”叶铮提议道,“何不派燕王去?”
他听闻,燕王去监督蓝玉后,已经快把他弟子气死了。他试图拯救可怜的弟子。
“除了我,没人能把他绑回来。”朱标扶额,咬牙切齿道,“快到深秋了,高丽那地方气候不好,他早年打仗身体不好,我怕他生病。那三千学子我带着一起去,爹、徐叔叔、周叔叔、常叔叔亲自去了高丽,等我到高丽的时候,高丽恐怕已经废藩立省,正好需要官员。”
还考什么?全体拉去高丽当扶贫干部吧!
朱标突然庆幸,如果不是南北榜案,这近三千学子就不会全都被录取为进士,也不会都还留在南京。他爹突然来这么一手,他都不知道从哪凑够那么多官吏去接管废藩立省后的高丽。
这就是天命吗?
天命个屁啊!臭爹你等着!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等我把你接回来我就跑路!
朱标: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