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理倒要看看谁敢拦他。
严谨口中传出破碎沙哑的声音:“没有朋友……”
张晨见严谨对这个问题有很大反应,眯了眯眼睛,继续问道:“你都认识谁?”
高大的Alpha忽然凑近了一些,“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谁?”
严谨微微抬眼,是周理吗?周理就喜欢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瞳孔艰难地对焦,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他不能直视周理。
在脑海中反应了一阵,严谨又抬头看了一眼,不是,他不是周理。
他不够英俊,气场不够强,没有周家少爷身上那唯我独尊的霸道气势,也没有周家养出来的那种矜贵的清傲。
差远了,严谨无神地想,可笑他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把这人当成了周理。
“我不认识你。”
严谨迟缓却坚定的摇头,干涩地说。
“你——”
张晨眼底浮现怒意,好在白大褂还算冷静,拦住张晨:“他不行了,等会儿在问。”
“他不行了?”张晨被气笑,“你看他嘴严的这个样子,不行了?”
难以想象什么人培养出来了严谨这种Beta,幸亏被他们注意到了,否则再过几年,等严谨职务更高……而且这些年社会风气很明显地转变,越来越多的人要求提供Beta的权利,严谨未来极有可能乘着这股风爬上更高的位置。
赫尔特官媒混进了一个之前被他们查过、却还来路不明的Beta……传出去分析处的脸都没了。
幸亏被他抓住了,刘处半笑不笑地想,对外的那帮人真是完蛋。
总台歧视Beta和Omega,但碍于当局压力,总台得保持政治正确,未来必要时刻一定会推出来个Beta到观众视野中。
都不用往后想,现在他就敢说,严谨是最合适的人选。
学历好、上过战场、主持过外务司发布会、在总台压力最大的金融部干过、积累到了相当多的人脉……没有比严谨更合适的选择。
刘处目光晦暗,他紧盯着严谨的表情,预示到了很远的未来。
刘处静静地等了一段时间,但严谨依旧不开口,正要喊人上其他手段——
审讯室铁门被大力推开,撞到墙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刘处您这儿是不是抓了个Beta——”
巨响把严谨从无边无际的思潮中拉回来,受到惊吓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抖,后脑磕到椅背,突突地疼。
门外还有凌乱脚步声……发生了什么?缓了好几秒,大脑才成功调动眼睛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来人是个穿黑色军装的Alpha,手足无措一脸惊恐,“头让我来问你,你这是不是有个Beta,从总台带来的?”
这地方穿军装的等级低,级别高的都穿西装显示他们身份。级别越高的Alpha西装讲究越多……
严谨努力思考这人来意,他问这儿是不是多了个Beta……是不是意味着……甄安发现他失踪整整两天,派人来救他了?
对方话音刚落,门外凌乱的脚步声抵达审讯室。当为首的Alpha踏入审讯室时——
严谨不由自主地挺直后背和肩膀,同时也垂下他抬了两天多的头。
他……怎么来了呢?是不是看错了?
严谨很慢地思考。
他不会认错周理吧?真的好像……
周理气场全天下独一份,找不出来第二个。
可周理怎么会来呢?
严谨疲惫地合上眼,之前不想被分析处这群Alpha看低,所以抬头。现在周理来了,他不能直视周理,所以得把头低下去。
他知道他现在很狼狈,不过无所谓了,他在周理面前连尊严都没有,还要什么形象?
可严谨心里就是有股劲儿,顶着他,让他挺起脊梁。
严谨不知道他强撑着坐直的姿态在周理眼中有多么凄惨可怜,严谨以为他坐得直,殊不知在药物的影响下他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倒下。
周理没见过这样脆弱的严谨,他真的以为在医院见到的严谨已经够惨了,凭严谨的本事总不至于再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可跟此刻比起来,那会儿的严谨堪称活蹦乱跳。
面色惨白如纸,头发不规整地贴着皮肤,脸颊深陷,泛着不健康的红。双眼无神嘴唇干涩起皮,还带着点点猩红血迹。衣服乱糟糟的,西装外套袖口被撕开,边缘潦草,里面的白衬衫几乎被冷汗湿透,上头还有不确定来源的脏污。
双手被扣在审讯椅自带的小桌板上,两只手腕都压出了极深的血痕,周理无法想象那得是多大的力气,才能用那么钝的手铐给自己弄出两道血痕。
这一幕激发出了周理最大的怒火,生而高贵的Alpha没受到过如此挑衅——居然有人敢动他的人,还把人弄成这个样子!
怒气在辛辣的烟草信息素裹挟下疯狂发散,转瞬填满整间审讯室。他知道这样会吓到在场所有人,甚至可能伤到人,但他完全不在乎。
他不想收敛,反正这屋里唯一一个他在乎的人不受信息素影响。
周理大步踏过去,一脚踢翻放着药剂的推车,踹开栏杆到严谨身边。他看着严谨,一双手简直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想碰,又怕伤到严谨。最后他伸出手,用指节小心翼翼地贴了贴严谨脸颊。
滚烫的温度沿着指节传到他心底,疯狂地燃起了周理心中的怒火。
周理上一次动真火是严谨离开周家。这是第二次,远胜第一次。
上一次是严谨自己离开,他替自己找借口,想办法原谅严谨。这次是别人把严谨带走,周理没理由原谅别人。
阴暗的审讯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味和一丝浅淡的血腥气,周理冷如千年寒冰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暴虐,“严谨在我身边养了十二年,没人敢动他一根头发丝,被你们弄成这个样子——”
周理指节从严谨脸上一点点划过,带着某种他也说不出来的奇怪情感。他忽然冰冷地笑了一下,“你们最好祈祷他没事,否则你们谁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