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无声地笑了起来。
“我派人去接您,今晚的航班可以吗?”
严谨望着蓝天,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不用了,我自己去。”
严谨去找谭主任请假,推开主任办公室门的那一瞬间,他恍然生出个离谱也合理的念头:何必请假?不如直接辞职。
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就是个综艺的日常往来账,最多算上建设基础设施的账……又不是没有财会人员,能乱到哪儿去?严谨觉着一个星期怎么也够了。
借口说身体不舒服想请一周假,谭主任指节敲敲桌子,语重心长:“议院那边事情那么多,这么重要的时间点,你说你想请假……你明天要去议院的吧?严谨,你这是不把自己前途当回事。”
“抱歉,主任。”严谨只能这样说,“身体不太舒服。”
“身体不舒服?”谭主任上下打量严谨,“从今天开始还是明天开始?”
“呃……”谭主任真是个很直来直去的领导,严谨无奈道,“今天。”
“行,这假条我批了。”谭主任没再为难严谨,很干脆地答应了,“这一个星期注意休息,回来把落下的工作补上。”
严谨恭谨地说了一声好,中午吃饭时跟秋同交代他要请假的事儿。
看着秋同,严谨脑子里猛然闪过一道白光——总台里常有以星期为单位请小长假的Omega同事。
他以为是谭主任顾忌他背后的人所以没废话直接给假。
但是吧……谭主任又叮嘱他注意休息。
严谨僵硬。
上午处理好公司的事儿,下午回家处理周理。
这事儿不能告诉周理,毕竟存在一定风险,周理肯定不同意。
严谨想象得出周理态度,要么是「曝光就曝光,随便,大不了不在那娱乐圈里混了」,要么是「随便他们查,我还怕他们查?」。
得找个天衣无缝的借口搪塞周理,还得想办法让周理接受搬家时间往后推一个星期的事实。
但最近严谨跟周理天天在一起,半天没想出合适借口,于是严谨换了个方向——让周理有事,没时间搭理他。
想好方案,严谨又给刘森打电话。让刘森把他去幻星处理账务这段时间给周理安排到外星去,越远越好、越忙越好。他需要一星期,稳妥起见,周理得忙十天。
刘森心领神会,马上就把这事儿办妥了。
晚上周理比他回得还晚,一进门就委委屈屈地抱着严谨,“刘森给我安排了好多工作,说都是我之前欠下的。”
严谨搭上周理胳膊,想甩开,但没甩开。
“他说他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无心工作,所以跟我商量,能不能在未来半个月把下半年的工作都集中处理好。”周理蹭着严谨颈窝,“最多半个月,下半年我就没事了。”
严谨不知道他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段话,沉默良久,他明知答案地问周理:“工作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下午。”周理把严谨翻过来,捧着严谨的脸认真地观察他的表情,可惜一无所获,“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怎么不说话。”
“我不会去那么久的。”周理希望严谨开心点儿,“占用我半个月……他想都别想。”
“最多一星期就回来了。”周理亲吻严谨嘴角,“我还要帮你搬家呢。”
严谨努力让自己笑得和平时一样,“刚好,我下个星期也很忙。”
“因为议院吗?好像是听甄永说了句,过两天又要开会。”
“嗯。”严谨复杂地点点头。
聊了几句,严谨以他还需要工作的名义推周理回房间。忙到十一点多,严谨洗完澡轻手轻脚地进卧室。
周理倚在床头等他,穿着黑色丝质睡衣,灯光下泛着华贵锦缎独有的光泽,很有慵懒的感觉,“忙完了?”
他在等他过去。
严谨脑海中莫名闪过这样的念头。
严谨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周理,两个人对视着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他俩大多数情况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各忙各的,严谨不怎么说话,周理不时说几句。
其实从前周理也话少,但碰上话更少的严谨,周理不知不觉话多了起来。
但也没什么好交流的,周理喜欢的东西严谨不感兴趣,严谨整天忙的东西周理完全不懂。
直到周理一个用力把严谨拉倒在床上。
许久,严谨模糊地问:“周理,这样时间长了,你会不会腻。”
“什么?”周理奇怪,严谨这问题不对劲,他支着手肘起来看严谨,“为什么这么问?”
“随便一问。”
“这问题能随便问吗?”周理牙根痒痒,本以为挺温情的画面,谁成想严谨居然在心里思考这种问题。
严谨可真敢问。
有什么不可以呢?
——周理从小到大玩过了就抛在脑后的东西、试了短时间觉得不喜欢就放弃了的爱好那么多……
他能跟周理这么长时间,无非是占了「习惯」两个字。他跟周理的时间最长,最知道想要什么。
这一次重逢的时间很短,应该来不及养成习惯,严谨默默想。十二年的习惯……说分开也就分开了,这次虽然在一起了,可实际在一块儿的时间总共没几个月……
紧接着他就被周理夺取了呼吸,被弄得大脑缺氧之后,周理贴在他嘴角说:“不会腻,严谨,你相信我。”
两个人之间没有共同语言,又分开了那么长时间,有什么理由保证周理不会腻呢?
那可是周家少爷,想要什么Omega弄不来?
严谨心里又泛起酸楚,那感觉很快扩散到身体每一个细胞,转瞬取代了周理这个吻对他身体造成的种种异样感觉。
他默不作声地躺在周理怀里,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后悔不该问出那句话。
——
周理低头看严谨,憋气的同时又庆幸——严谨幸亏是问出来了。
不怕严谨说,严谨说什么都可以,他就怕严谨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憋在心里。
严谨经常对着窗户发呆,你问他在想什么,是不是走神,他就说没走神,只是在想事情。
周理熟悉严谨这个举动,每次看到严谨这个这样他就心慌——当年严谨在周家时就总仰头看窗户,看着看着人跑了。
严谨还有比较严重的强迫症,他会随身携带软尺,在外面不明显,在家收拾屋子或者整理东西时,严谨会拿出尺子让整体构图尽量对称。
周理一开始没在意这个事儿,因为不光严谨这样,秦叔也这样,周家的仆人都这样。这是种周理不能理解的规矩,保持室内陈设对称美。
跟严谨住到一起后,周理渐渐开始在意这个事儿——按理说这是个麻烦且浪费时间的规矩,不在周家了,没人盯着严谨,严谨没必要保留这个习惯。
周理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严谨只在他面前刻意维持这种对称美。
如果周理提前说他这未来一星期有事儿,没空去找严谨,然后在中间某天不打招呼突然到访,就会见到一个不那么对称的家。
——没碰过的东西对称依旧;严谨碰过的东西则随意许多。
但倘若周理回卧室换个衣服再出来,这个家又会变得跟他走时一模一样的对称。
说明严谨只在他面前保持这种刻意的对称,他咨询医生,对方告诉他这是一种强迫症的体现。
至于为什么只在他面前这个样子……显而易见,得从他身上找原因。
那之后周理就格外关注严谨,想找严谨身上其他不对劲的地方。可令他困惑的是,除上述两个不经意间发现的「问题」,严谨仿佛没其他异样。
直到昨天,他听说这房子是严谨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