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冷笑道:“你和他那张脸,真是像极了。”
男子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也难怪,我与兄长是双胞胎,模样相差无几,萧少主见过兄长,自然认得我,在下名叫司空信。既然少主与兄长是旧相识,不如留我一条全尸如何?”
“今日我不杀你,你若伤了那畜牲,我便断你一臂。”谢安语气淡淡。
司空信一听,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震惊地问:“萧公子,你这是为何?难道不修杀戮道?改修其他道了?”
“哎!”司空信拍了下脑袋,眼神意味深长,“瞧我这记性,杀戮道是死道,一旦立了道心,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道的!”
谢安轻哼一声,嘴角逐渐上扬,形成一抹邪肆的笑容,“不杀你,是因为我不喜那畜牲,你替我教训它,这是我给你的赏赐。”
他的眼神无比邪性,甚至从里面看不到一丝人类的影子,被那双眸子注视着,凉意从背脊慢慢爬上了头顶,司空信嘴边的笑容却更深了一些。
司空信道:“我见那位名叫谢书辞男子对少主呼来喝去,不如,我再替少主去教训教训他?”
谢安漆黑的瞳孔定在他身上,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归于平静,眼中浓云翻卷,如暴雨前夕,沉默片刻后,他开了口:“
你认为,以我现在的修为,荡平司空一氏,需要花费多大的功夫?”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甚至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丝戾气,语气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仿佛只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
可正因为如此,反而让人更加不寒而栗。
司空信脸色滞了一瞬,旋即一改玩世不恭的神态,严肃了起来,“萧寻,纵使你的修为深不可测,也不必要嚣张到这种地步。”
谢安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不带任何情绪,“你心知肚明。”
似乎不愿在多说,谢安转身准备离开,却在离开之际被他叫住:“萧寻,你昨日为何唤醒惊羽鸟?现在整个修真界包括浮屠境的人都在寻找你的下落,你这么做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谢安侧过头,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转告他们,四个月以后的仙门大选我会出现,在此之前,来一个,我便杀一个。”
“杀?你连我都放过了,你怎么杀他们?萧寻,你道心不稳了是不是?”
似乎是觉得机会难得,司空信绷紧身体,冒死问出了这句话。
他早年听兄长提起过此人,杀伐果断,天资聪颖,虽说在同龄人中令人闻风丧胆,可这样剑走偏锋以及说一不二的性格,让不少仙门世家弟子偷偷仰慕。更何况,他生得一张好容貌,就是这张脸,让人觉得即便死在他的剑下又如何?
就是这样一个出生在四大仙门世家之一的少主,一意孤行要修死道,可是眼下,从来心狠手辣的他,十一二岁就立好道心的他,不为世间任何事所动摇的他,却让司空信感觉到了他和其他修杀戮道修士的不同。
司空信修为虽不及萧寻,可却也是同龄人中佼佼者,纵观整个浮屠境,同辈中修为高于他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兄长司空业;另一个,则是面前的萧寻。
若是换成其他杀戮道修士,面对现在毫无还手之力的他,应该干净利落地取走他的性命。
谢安垂下眸子,阴冷的余光扫过他的脸,“你若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司空信却看到了他腰间悬挂的铃铛与桃枝,心中却是更加笃定,甚至低笑了起来,“萧寻,杀戮道是不能改道的,是注定要孤独一辈子的!你若道心受损,可是要像那些老前辈一样,在走火入魔之后杀、妻、证、道的!”
谢安长睫一抬,冰冷的杀意如同汹涌的海水一般,灌满了整个房间。
司空信瞬间被扼住了呼吸,浑身血液在这道如同附骨之疽的杀意中被冻结,浑身寒毛立了起来,他清楚地感觉到,这一刻的自己离死亡只有半步的距离。
这就是杀戮道……
谢安转过身,周身的戾气翻腾成一团黑色浓雾,雾中夹杂着血色丝线。
他双目阴邪不已,嘴角咧开,“你是说,我会为情所困?”
司空信脸色煞白,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身子。
“我不杀你,是你暂时还有活下去的必要,迟早有一日,你会死在我手里,不必着急。”
这道汹涌的杀意挤压着他的内脏,司空信顶着巨大的压力用灵力护住自己的心脉,额头冷汗滑落,脸上已无半点颜色,他咬紧了牙关,说:“谢书辞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修成了识海,你的杀意会被他发现的,你应该……不想他知道你的身份吧……”
司空信万万没想到,在元气大伤之后,萧寻竟能从头到尾完全压制自己,他的修为恐怕比兄长还要高上不少!
谢安静静看着他,周身翻涌的戾气渐渐平息了下去。
他瞬间恢复成了平日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那一瞬澎湃的杀意并不存在,只是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司空信,说道:“记住我说的话,仙门大选我会出现。”
司空信不
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明白。”
他话音刚落,两人均感到不远处有道气息靠近。
司空信抹掉嘴角的鲜血,说道:“你走吧,我并不想和你作对。”
笑话,虽说萧家对外宣称将萧寻逐出家门,可浮屠境谁不知道,像萧寻这样的天才之辈,即使修了杀戮道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萧寻如今的修为,浮屠境中怕是鲜有对手了。
谢安并未应答,宽袖一掀,窗户砰的一声打开,下一刻,他已消失在了原地。
司空信长舒了一口气,算了,以后还是不要找死了,这萧寻的性子,压根不能用普通人来揣测,比司空业那厮还要难以捉摸。
再说了,他来修真界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萧寻,何必自讨苦吃呢。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敲响。
司空信直起身来,胸膛里传来的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他压低声音问:“何人?”
“奴家小怜。”
“有何事?”
“奴家隐约听到房中有打斗声,公子,可是发生了何事?”
司空信走上前将门打开,小怜看见房中的狼藉,一时间怔住了。
“这是……”
司空信扯了扯嘴角,“小怜姑娘别介意,方才遇到一位性情刚烈的佳人,折腾了我小半天。”
小怜:“……”
这得是性情多刚烈,才会将房间毁了个七七八八?
离开房间后,谢安来到此前谢书辞更换衣服的房间。
房中此时空无一人,他靠在门页上,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吐了出来。
“走火入魔?愚蠢,可笑!”
他擦干嘴角的血沫,眼神说不出的凶狠,走到被谢书辞挂在屏风的小佩囊前,取出了一颗愈合丹,服用下去。
谢书辞正在与女子对弈时,她忽地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将大王扔给谢书辞,随后消失在了林中。
谢书辞虽心中疑惑,却担心谢安的安危,不敢继续追下去,转头和两头狮兽回了莞花楼。
“谢安?谢安?”
谢书辞跑进大堂,在人群中寻找起来,却都没有看见小瞎子的身影。
小仙兰听见谢书辞的声音从回廊一边小跑过来:“小辞哥哥!”
谢书辞着急地问道:“谢安呢?他人呢?”
小仙兰眼中泪光闪烁,“不知道,小怜姐姐说他可能贝被人带走了。”
闻言,谢书辞牙关一紧,他看向怀里睡得香甜的大王,揪起它脖子上的毛晃了两下,“醒醒!醒醒!”
“嗷……”
大王迷蒙地哼唧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嗷?”
跌跌?
“带我去找谢安,快点!”
大王睡眼朦胧看向跌跌,却看到跌跌红红的眼眶,瞬间清醒了过来。
“嗷?嗷!”
跌跌?谁欺负跌跌了?
“带我去找谢安!”
感受到谢书辞声音中的焦急,大王嗷的叫了一声,直接变回了原形,屈下腿将谢书辞驼在背上。
随后便寻着谢安的气味一步跃上阁楼,连连穿破几道房门之后,停在了一道门外。
“嗷!”
大王两爪向前一抓,木门瞬间四分五裂,谢书辞抬眸看去,神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只见,在一堆琳琅满目的衣物前,小瞎子好端端地坐在桌边,一手撑着脑袋,侧目看着门口,瞳孔依旧空洞无神。
谢书辞一愣,不、不是……
“你没事?”谢书辞狐疑地从大王背上跳下来。
大王也变成一只小狗,跟在谢书辞身后走了进去。
小瞎子坐直身体,目露困惑,“我?”
“是、是啊。”谢书辞走到小瞎子面前,上下将他打量一圈,确实没什么异样,便解释道:“刚才我去追大王,那个女人故意将我引过去,好像是她的什么主人,想对你做什么。”
谢安愣了愣,说:“这么说来,适才确实有一人拦住我的去路,听声音,像是在山中说惊羽鸟不会归巢的那位。”
“他?”谢书辞瞪起眼睛,“那个纨绔?他跟你说什么了?”
谢安道:“他说希望我与他一同离开,我拒绝了。”
“拒绝得好!下次记得听见他的声音转身就走明白吗?”
靠!原来是那个逼,他还以为是谁呢!那人一看就对小瞎子图谋不轨,这回让女人支开自己,说不定就是想偷偷把小瞎子带走!太可气了!
“嗯。”谢安点了点头,许是坐久了,那瞬间他神情显得很是木讷。
谢书辞感觉有点不对劲,坐到他身边去,问道:“你没事吧?”
谢安摇了摇头,脸色却有些苍白。
大王在门边的地板上嗅来嗅去,时而瞪大眼睛看向谢安。
地上有那个人类的血诶!
而且,那个人类的气息有点奇怪,是不是失血过多啦?
“谢书辞,我有点困。”
谢安的声音有些虚弱,大手圈紧谢书辞的腰,将他按进怀中,少有地露出些许疲态,将额头抵在谢书辞肩膀上。
谢书辞身形僵了一下,很快又将手搭在谢安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轻声问:“吓到了?”
“别动,让我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