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往北城戍守的消息来的实在突然,乘月一时怔住,良久才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
“做什么要我多多保重,又不是不见面了……”她忘记了方才的愠意,只喃喃地说,“开了春不是还要考武状元……。”
顾景星嗯了一声,站起身,“考取了功名,臣便会自请去汰川口戍守。”
汰川口在哪儿,乘月一点儿也不清楚,她只松开拢着的小杵小罐,几分无措。
“之后又三五年不回来么?”
顾景星说是,走至面盆处净手,再不多言了。
乘月着急了,站起身追到他身边儿,追问他,“从前我小,也不知道问你的行踪,如今我大了,你走归走,总要说一个回来的日子,我好等你……”
公主说这话儿,尾音带了些许哽咽,桌案上的一盏灯,忽的便炸了一朵喜气洋洋的灯花儿,公主吓了一小跳,不自觉缩了缩脑袋。
顾景星走至桌前,青白修长的手指递过去,指尖捏过灯芯,迅疾地碾灭了那一盏烛灯。
室中暗了一分。
“公主为什么等臣?”他背对着她,背影在灯下颀秀清瘦,“公主乃是世间唯一,如臣这般,却有万万。公主不必等臣。”
乘月怔在了原地。
“好端端地,这是做什么呀……”她并非木石,一瞬就察觉了他的意思,没来由地红了眼圈,“我要等你的啊,假如你说能在我十八岁生辰的时候回来,那我从十七岁起就会开始高兴……我不喜欢不说一声突然回来的惊喜,说不得我哪一日偷懒没沐发,你却回来了,那我该有多尴尬……”
公主语无伦次地说着,到末了甚至开始结巴,眼底冒着泪花,眼睫一动,泪珠儿就顺着滚下来了。
“我知道了,今日那个莽古哈的人被砍了头,也许叫你想起了不高兴的事,所以心情不好是不是,”乘月拿手背抹去了,嗓音哽咽着,“我原该送了元善就该回去睡觉了,做什么要来这里——顾景星,我明儿再来找你,你别不高兴了……”
桌案处没了灯,顾景星像是站在暗处不言不动。
像是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决绝的话来,乘月急慌慌地转身,提了裙往步司外奔去了。
云遮提了小篮跟上去,临出了步司的门,不免投过去无奈一眼。
公主在前方跑的极快,像只躲雨的小兔儿,一直奔至御河旁的花影儿小道,才停下来,耷拉着脑袋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