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似乎他早对此事有了对策,乘月停住了脚步,兴奋地仰头看他,“快说快说。”
“我记得前些日子,公主被人劫持。”他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眸光微沉,流露出歉疚的神情来,“线索指向诚亲王。”
乘月嗯了一声,皱了皱眉,“他总管着造办处,伪造鸾车陈设可谓易如反掌,此事我爹爹命人去查了,可只过了月余,我就在北境知晓了魏王叔勾结莽贼的消息,诚亲王叔自然就洗清了嫌疑。”
她仔细想着,索性在一旁的游廊上坐了,“后来他还特意去拜谢我阿娘……”
乘月说到这儿,右眼忽然一跳,想到了什么,“他是最早知道我阿娘来了帝京城的人!还借了宅子给我阿娘住。”
其实顾景星并不知晓皇后娘娘的事,他打入夜就听到了太子殿下与公主的对话里,频频提及阿娘,心里正有疑惑,只是此时先将此事搁下,只说起诚亲王来。
“我在长兴岭以南活捉了魏王,他言谈间似有隐情,却又闭口不谈,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乘月又想到了元善家里的事,不免喃喃:“爹爹就生了我和哥哥,天下人又知晓爹爹爱重公主,若是哥哥真被凤皇当立四个字给挑唆了,同我有了芥蒂,那往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公主此番以真龙令,代天子去北境,无异于有了兵权。倘或太子殿下多一分心……”顾景星认真道。
乘月双手交叠,不免心情低落。
“我与哥哥是至亲,他们却来离间调唆……简直太坏了。”
顾景星倚靠着木质廊柱,只温声道:“……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几位亲王既有了异心操纵言官,那便将他们拉下水。”
乘月来了兴致,眼睛亮亮地看着顾景星。
“怎么拉下水?”
顾景星想到太子殿下临行前同他的计划,只道了一声公主安心便是。
乘月对于顾景星的信任,早已刻入骨髓,这便当真安心下来,只仰头看他:“方才去拿糖渍梅子,为什么这么久?”
顾景星垂眼看着公主澄澈而明亮的双眸,失落之色便在眼眉间浮现。
“我对张世子,嫉妒的快疯了。”他红了眼眶,只定定地看着乘月,“只是方才听到你说,在北境,是你人生中最宝贵的经历。我忽然觉得我不配嫉妒他。”
乘月怔住了。
她所认识的顾景星,从来都是骄傲而自矜的一人,眼下从他口中听到不配与嫉妒两个词,真让她惊讶。
“北境肃杀,处处危机,若不是他以钺戎军相护,我不敢想象公主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因我擅作疏远之举,公主被劫持时,我未能护佑在侧,公主在宁武关与长兴岭之间穿梭险境,三番两次救我与危亡之际。我却还在计较他为你牵马……”
他说着,慢慢弯身,在公主的膝边蹲下,再看向她的眼睛里,便氤氲着一层浅雾,那其中的悲伤与后悔快要漫卷而出。
“我不曾陪伴公主的这些时日,公主不仅学会了自救,还学会了骑马,在北境奔忙时,吃了很多苦头……”
他说不下去了,只觉得满心的懊恼与后悔。
人总是靠分开后的痛觉,来分辨爱意的深浅(1),浅薄无知如他,也难免自信自己一定可以抵御同她分开后的痛苦。
可他没想到,痛会那么深。
起先不觉得,在德胜门,在灯帽胡同,在丰台校场,他尚能抵御决裂后的微痛,后来时日久了,那痛意便钻心蚀骨,痛到不能听到她的一切。
乘月被他说哭了。
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手背上,她低着头哽咽,嗓音委屈巴巴。
“我捣了花泥染指甲,你不看也就罢了,还说不喜欢我。在仁寿宫门口,我不过碰了你的腰刀,你就连腰刀都不要了,你就很好吗?”
“我被歹人还挂在了奔驰的马车上,跟个挂炉烤鸭一样,手还脱臼了。还有在北境的时候,我一身都是伤,骑马骑的大腿磨的全是血口子,破了又好,好了又破,最后就成了御马的高手……”
她一边儿哽咽地说着,一边儿掉眼泪,顾景星就将手撑在她的身侧,也对着默默落泪,一时间两个人都哭得泪人儿似的。
乘月哭了一会儿有点累了,抽抽嗒嗒地抬头看他,这辈子头一次见他哭,倒觉得很稀奇,可惜他哭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只眼睛红极了,浓密的眼睫上坠着泪,白皙清透的肌骨上泪痕显著。
好看的人连哭起来都很美,乘月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分了神,不免想到了姜释云同她咬耳朵说的话,这便吸了吸鼻子,碰了碰他的手。
“别哭了。”她低头去找他的眼睛,“要不,我给你看看我的腿伤,你给我看看你的腰。”
顾景星闻言蹙眉,眼睛里不免有问号。
乘月惊觉自己失言,镇定补救:“腰伤。”
作者有话说:
(1)摘自网络
感谢在2022071701:48:38~2022071800:3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风南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ing20瓶;cutehua5瓶;我的肉肉、我爱学习2瓶;松鼠和鳜鱼、吃吃睡睡、E、忘不了水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