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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夫人可不知刘郎中已经把她卖了个干干净净。
乍听顺天府登门,谢夫人勃然色变。便是陶妈妈也跟着白了脸,心头惴惴不安。
谢夫人定定神,问:“可有说所为何事?”
丫鬟小心翼翼回:“不曾言明,只说请夫人您和陶妈妈跟他们走一趟。”
谢夫人和陶妈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想到刚提及的陆嘉宁身上,又觉得不可能,她被软禁在别院里半步不得离开,外人也没机会见她,如何能惊动覃正。
“通知老爷和大爷了吗?”谢夫人又问,父子都在当差并不在府中,这会儿府中只有妇孺。
丫鬟又回:“大管家已经派人去通知老爷大爷。”
谢夫人心头稍定:“我收拾下便去前面。”她想拖延时间等丈夫儿子回来,就这么前往顺天府,她不愿意也不敢。
主仆二人刚从房里出来,闻讯的谢老夫人急匆匆赶到,劈头就问:“顺天府为何要传你们主仆过去?”所谓请,那是给谢家面子,实际上那是传唤。
经过最初的慌乱,谢夫人已经冷静下来,她皱着眉道:“儿媳也正糊涂着。”
谢老夫人狐疑打量谢夫人,以覃正风评,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真不知道?”
谢夫人暗暗咬牙,这老太婆什么意思?自打陈锦书攀上高枝成了侯夫人,老太婆立刻抖起来,谁叫陈锦书的枕头风好使呢。而陈锦书只听老太婆的话,对谢家其他人却不假辞色。忘恩负义的东西,只记得他们不同意她嫁给允礼当正妻的仇,怎么就不记得谢家把她从五岁养到十八岁的恩。
“儿媳不知。”谢夫人木木道。
谢老夫人睃她一眼,阴阳怪气:“咱们谢家书香门第,万不能出现有辱门风的事。”婆媳失和合便是源于陈锦书,谢老夫人怜惜她孤苦无依,便一直想亲上加亲,省得嫁到外面被欺负,也是想自己晚年有依靠。奈何谢夫人坚决不同意,龃龉就此结下。纵然后来陈锦书高嫁陆霆,谢老夫人都难以释怀,时不时要刺一刺谢夫人,最喜欢的就是拿谢允礼无后一事刺激谢夫人。
谢夫人握了握拳头,又慢慢松开。今非昔比了,从前谢老夫人虽然是婆婆却不是亲婆婆而是继婆婆,底气不足自然摆不起婆婆的谱也不敢摆谱。现在谢老夫人却有了当侯夫人的外孙女,还有了孝顺有加的侯爷外孙女婿。
思及此,谢夫人忍不住在心里骂陆霆色令智昏,明明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儿女亲家,可陆霆对他们也就那样。娶了陈锦书后倒爱屋及乌把这为老不尊的老虔婆真当祖宗供起来,也不知道陈锦书给他灌了什么mí • hún汤。又想起陆霆明知道陈锦书差一点就成为允礼的妾室依然八抬大轿娶进门,谢夫人顿时没了脾气,忍着厌恶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母亲多虑了。”
将她动作尽收眼底的谢老夫人翘了翘嘴角:“最好是这样。”
恰在此时又有丫鬟来报:“领头的捕头请夫人快些随他们去,说是覃大人还在堂上等着,若是再耽搁,覃大人就……就……就要亲自来‘请’了。”
谢夫人抿紧了唇,不敢再拖延。早些年有位皇孙强占良田做马场被告到顺天府,还把上门传唤的顺天府衙差打了出去,覃正一状告到皇帝面前,皇帝赐下自己贴身斩马剑,金口玉言如朕亲临,随后覃正手持宝剑进入王府带走皇孙。连皇孙都不能例外,更何况旁人。这些年偶有几个头铁的妄图挑衅覃正拒不配合,可无一例外都倒了大霉,覃正简在帝心,在朝野有威望,在民间有人心。
真要让覃正带着御赐斩马剑过来,那明天御史参谢家的折子就能堆满龙案,那些个御史巴不得有机会得个不畏权贵的美名。
谢夫人只能硬着头皮前往花厅,见到顺天府衙差,她便问:“覃大人寻我所为何事?”
“有桩案件涉及夫人您和您身边的陶妈妈,还请夫人配合。”
谢夫人心里一突:“什么案子,谁递的状纸?”
马捕头不软不硬地说:“夫人去了顺天府便知。”
碰了个钉子,谢夫人心头不悦,顺天府果然如外界传言那般,从上到下都油盐不进。
“哪位是陶妈妈?”马捕头目光落在谢夫人身侧的陶妈妈身上。
陶妈妈出声:“老奴便是。”
马捕头:“那便请二位随我们走吧,覃大人正等着。”
谢夫人和陶妈妈眉心齐齐一跳,隐隐生出不详之感。
不祥预感成真。
在顺天府的公堂上见到刘郎中那一刻,谢夫人生出果然如此的恍然。她思来想去都只能想到陆嘉宁这一茬能和顺天府联系上,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它就是发生了。
惴惴不安的刘郎中避过眼,不敢回视谢夫人。
谢夫人一颗心往下沉,只怕这个不中用的什么都说了。她将视线移到一旁的善水身上,眯起双眼打量,换一个场合,她也许都认不出眼前这个骨立形销的人竟然是昔日那么张扬骄纵的陆嘉宁。不是说病得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怎么会好生生立在这,还跑到覃正眼皮底下告状?
压下不安,谢夫人惊讶望着善水:“嘉宁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有刘郎中,你怎么也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演技甩了刘郎中一条街,善水一边在心里评价一边愤慨:“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刘郎中都已经招了,之前他说是你命他害我,我还不信,万万没想到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