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同时同刻,在第五天之上、悬浮于幽暗深空之中的第六天内,生着三对虚幻大翼的红发天使长米迦勒快速破开了厚重的一层层以太一路向上,很快就在那巨大的慧涡门前落下,随后,他扫了一圈死寂的慧涡,似乎有些阔别已久的感叹。
当年,在加百列天使还没丧子之痛折磨至疯狂时,这里经常有其他天的天使抱着疑惑与求知欲前来,或是查阅资料,或是与这位久居于第六天的和善智者交谈,即使是如此精通于战争与锻造的米迦勒天使在很多或大或小的事情上也经常被加百列启发,从而突破自己思想的桎梏找到新的道路。
天使长加百列的和善与智慧在圣域十分出名,就连遥远地面彼岸树大陆的精灵们也对此有所耳闻,过往年间甚至还有精灵侯不远万里前来拜见加百列的雅闻.
只不过,如今的这一切都被她的疯狂、死寂所覆盖,过往的美妙光景也不再有了,不禁令米迦勒有些唏嘘。
米迦勒犹豫片刻,推开了慧涡的大门,内部的宽阔空间没有灯光,只有悬于半空的加百列背后的虚幻之眼在发光,整个慧涡昏昏暗暗,一如她此刻困囿的内心一般。
背后宇宙的低温将包裹着第六天的以太吹入了慧涡之中,卷起了几张散落于地面的纸张,上面泛金的加百列文字依旧清晰可见,只可惜自从她疯了之后,这慧涡便没再有人打理,因此显得颇为杂乱。
“加百列,我来了。”
虽明知不会有任何回应,但米迦勒还是如过去那样打了一个招呼,他看向了侧躺在慧涡中央抱着一块水晶的加百列,低声如此开口道。
“乖乖.快睡”
理所当然的,加百列只是微笑着看着怀中的水晶,痴傻而重复地念叨着哄睡孩子的话语,没有回应米迦勒的意思。
她的孩子是在睡梦之中失去生命的,于是,加百列的记忆也似乎留在了孩子失去生命的前一个晚上。
犹记得,那夜的小天使闹得厉害,怎么都不肯睡,她哄了许久才堪堪睡下.
米迦勒眯起了眼睛,转过身子顺着书架上天使文字的检索栏目一路向着存放关于树之大陆的书架走去,在那书架之前的地面上,还有两本摊开的书本躺在那里,似乎刚刚还有什么东西正在阅读它们,但现在却不见了身影。
“.”
米迦勒高大的身影在书架上稍稍停顿,轻轻一挥手,那书架上的所有书便依次漂浮而出,在半空中自动翻动起了它们的书页来,直到一分钟过去,他才锁定了几本可能存在世界树泪滴讯息的书本,将他们放于手中,其余地则自动归入了书架之中去。
他捏起了其中一本书,低头翻阅起了上面加百列天使长曾经记载的内容,
《树大陆之始》
“亘古之时,世界初开时,主神拉玛斯提亚以超越一切的权柄创造了三位祂倾心的孩子,并赋予了他们抵御混乱的天生职责。抵达生灵极限的他们已经够到了权柄的边缘,可堪称为半神,乃是几位无法干涉世界的真神最直接与得力的代表”
“但遗憾的是,时过境迁,三位半神大人都逐渐对这虚无飘渺的使命感到厌烦,内心中对彼此、拉玛斯提亚主神的不满也日益浓重,并逐渐化为他们切实而影响深远的举动。”
“费马巴哈龙神多次擅离夹缝,放松了守卫那里的职责;世界树表面上虽然依旧在遵守主神留下的律令、多次苛责龙神的疏漏,但私底下却抛弃了自己的本名,自称为建木,竟使得精灵乃至于树大陆的众生都不曾知其真名”
“作为半神们的子嗣,我们或多或少都延续了他们的情绪;据我所知,圣域内与精灵们不和的天使不在少数,只是碍于半神们至今没有捅破的那张纸,世界便在这样脆弱的平衡中保持着平和。”
加百列在这里没有写天之锁的情况,但米迦勒心知,天之锁大人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不然一万年前他就不会亲自从域外返回建造圣域了。
略过这些加百列记载、自己也深知的内容,米迦勒目的性极强地翻动着书页,看向了后面的内容,
“世界树大人身为长姊,有一把真神赏赐的物品,名为【命运的织机】,但即使是我也不曾得见过那织机的真容,也不知其具体功效;织机千百年来只被世界树运转过一次,有一蕴含了世界树以及命运权能的衍生品降世,是为世界树泪滴,被世界树赏赐给精灵,作供奉用。”
“先前我曾听精灵王提起过,长久地凝视世界树泪滴竟能让精灵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当询问他们时,他们竟说看见了过去自己尚未降生时的朦胧之景。”
“可精灵们是被世界树使用权柄捏造的生灵,怎么会如此呢?还是说,他们看见了自己的灵魂尚未被权能从灵界取走时的模样吗?这又让我不禁思考,如果灵界中的灵魂才拥有意识的特性,那么意识的本质又到底是什么呢?”
加百列的记录到此为止,米迦勒却捏着那书本久久无言。
他的阶位极高,足足有十九阶位,对于身周诸神布下的无形规则已经有了成足的了解,除了那几位从世界之外而来的转移之人外,他们大多数人被束缚在这规则之中、按照着规则行事,天生抗拒着没有规律的混乱.
米迦勒以及许多天使都试图锻造过有清晰神智的造物,可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们无法复刻灵魂中的意识,没有生命的权能,他们甚至无法复刻灵魂的载体,制作出呈放意识的器皿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不可能,可那本书
在这极其安静的思考中,米迦勒的思路完全停滞不前,对于费舍尔口中的锻造之法越来越好奇,就如同心中有无数根猫毛轻轻拂过、也如同他开了满倍率的玩具从自己的身体上滑过,让他觉得瘙痒不止。
“悉悉索索.”
就在此时,身后书架却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响动,打断了米迦勒的沉思。
他带着恐怖的威压向后看去,却只见到了一片祥和的书架和书本,好像只是外面的以太吹入了图书馆内,卷起了一点垂落的纱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