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掉了下来,摔在了哪?
“呃……”
梁易只觉脑袋剧痛,忍不住抬手捂住天灵盖。
无数记忆朝他袭来。
“梁易,今日我收你为弟子。”
“见过师兄!”
“我死后,水云巫观由你主持大局。”
“城郊郦姓士族相邀,请师兄前往行祭祀之礼……”
梁易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梁易,是大离朝的一名巫祝,不久前刚刚继承了破落的巫观,受邀前往士族家中进行祭祀。
在祭祀的过程中,他修为不够,却强行演练了请神之法,结果令自己暴毙而死。
而他似乎就是作为所谓的“神”,被请了下来!
女童见梁易苏醒,惊喜地抹了抹眼睛。
“太好了,师兄你醒了。”
她还不知自己敬爱的师兄已被鸠占鹊巢了。
梁易爬起身,只见自己正处在一个高台之上,四周灯火通明,台下乌压压趴着一片人。
此时他们目光惊疑,显然在为刚刚前身昏倒之事感到疑惑。
根据记忆,他现在正在行祀礼的过程中。
“师兄,该念祷词了。”女童拾起比她高许多的巫杖提醒梁易。
梁易看了眼女童,这是她的师妹,名辛小竹,刚到总角之岁,此行与他同来,协助祭祀。
她提及的祷词便是前身暴毙时所念经文,梁易已知晓此事,如今哪里还敢颂念。
台下跪伏着的一位白发老者见上面许久没动静,便高声问道:“梁易巫师,可是出了变故?”
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
离人信鬼神,重卜祀,上到王公大臣,下到乡野小民,无一例外。
今日郦氏宗族举行的乃是春礼。
而春礼,在大离是非常重要的仪式,因为它寓意一年之初,离人相信通过春礼,这一年便会大吉大利,无论是农桑,还是其他课业都能够顺利进行。
是故,无论大宗小宗,都会请专门的巫祝举行祭典。
倘若这春礼出了变故,那可是大凶之兆。
“这可如何是好?”
“日前,便有族人提及此人乃新任巫师,只怕无法堪此大任。”
族人的议论都传到了为首的白发老者耳中。
他乃郦氏家主,也是一宗之长,此次祭祀本是请了梁易的师父“貊”前来,但半个月前,貊巫师年老逝世,祭祀便无人操持。
族内之人纷纷请求另寻巫师,但貊巫师临死前力荐了自己的弟子,他便没有推辞。
倘若此次真因梁易道行不足而误了春礼,恐怕即使他是大宗之主,也难逃族人诟病。
“梁易巫师,祭祀能否照常进行?”
面对郦家主的询问,梁易只觉头大如牛,刚刚众人的议论之声他也听到了一些。
这是他首次主持颇为重大的祭祀,如果搞砸了,不仅会坏了名声,更有甚者可能会得罪郦氏族人。
好不容易摆脱了奴隶的身份,可以重新来过,梁易绝对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他心想如今面临的困境,无非是他不能颂念那篇祷词,倘若能将其替换掉就好了。
可是这种时候去哪里找新的祷词?这可不是石头,路上随便就可以捡到。
紧急关头,梁易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诸位,祭祀照常进行,刚刚乃是祷告所需。”
梁易深吸一口气,举起手边的巫鼓,边跳边念道:
“魂兮归来!”
“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啊魂兮归来……”
此乃屈原的《招魂》,梁易念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辛小竹在旁边听得却是小脸发懵,这祷词怎么和她知道的不一样。
师兄是不是念错啦?
不过祭祀已经开始,她也不敢耽搁,急忙举起挂满清音铃的巫杖在梁易身边跑动绕圈。
一大一小在台上跳着大神舞,郦氏族人纷纷陷入了呆滞,因为随着祷词的颂念,郦氏宗祠的上空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