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季”的卷帘门被拉了下来,喻父喻母拖地擦桌,为明天的重新开业做准备。
两人擦着擦着,不知不觉都放慢了动作,喻父的拖把撞到了桌角,喻母的抹布差点掉地上。
对视了一眼,喻父先开口:“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假呢?”
喻母捏着抹布说:“我也觉着像在做梦。”
“这个孟冬……”喻父狐疑,“真是小阳春?”
“这个肯定不会错,我们是听习惯了叫小阳春,但他大名孟冬,我肯定不会记错。”喻母皱眉,“我怀疑见见大学时候交往的那个男朋友,其实也是小阳春。”
“嘶……”喻父把拖把搁边上,道,“你是说,就是以前我们在她租的房子里发现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
那年喻见出事,右耳受伤,他们夫妻俩一道去了Y省照顾喻见,陪她出院回她租住的公寓后,他们发现了房子里有男性用品。
从前他们私下想喻见的时候,也讨论过喻见大学里谈没谈恋爱的事,但他们做父母做得很传统,跟孩子的相处不像朋友,喻见有什么心事都不会跟他们交流。
他们夫妻俩也是从孩子走过来的,自然清楚大部分小孩都喜欢瞒着父母过他们自己的生活,对闺蜜兄弟无话不谈,对父母反而有所保留。
因此,他们虽然思想观念很传统,但并不古板,喻见不说自己的感情生活,他们也不会追着问,反正她的感情要是修成正果了,总得把男孩带回家见父母的。
那回他们在喻见的公寓里发现了男性的衣物用品,想问又怕挑起孩子的负面情绪。
本身喻见伤了耳朵,虽然她表面看起来一派轻松,但他们当父母的怎么会看不出孩子掩藏起来的低落情绪。
而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没见到男方身影,他们私下猜测两人可能闹矛盾或者分手了。
所以他们当时不想刺激她,等他们离开Y省回到家,又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们才在电话里问起喻见男朋友的事。
那时他们已经知道了喻见一直瞒着他们右耳听力受损严重的事,也知道了喻见自作主张地办理了休学,他们又担心难受又火冒三丈,最后挑明了问她:“你那个男朋友呢?”
喻见没否认男友的存在,她当时回答得轻描淡写:“已经分了。”
他们想再问得仔细一点,比如他们是什么时候分的,那男的是不是因为她耳朵坏了所以嫌弃她?
可是喻见什么都不跟他们说,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自己胡思乱想。
喻父没心思拖地了,他拉开椅子坐下:“你不是跟小阳春的外婆是好姐妹吗,他外婆知不知道他们的事儿?就没跟你提过?”
喻母也撂开了抹布,坐下说:“我们是以姐妹相称,事实上以她的岁数来说,她是我的长辈,哪能真像小姐妹一样相处啊。而且你不看看我们这儿离她那多远,这么多年,也就她老公过世的时候我们才见上过那一面。”
“你平常就不跟她聊天?”
“也就见见在她那里上学的时候聊得多了些,后来只有逢年过节给她发条微信。本来我每年都给她寄点儿礼物去,前几年她不是成天旅游就是去柬埔寨她女儿那里,人都不在家,所以让我不用寄了,这么一算,我上次跟她联系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也不清楚她到底知不知道,反正她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喻父想了想,拳头敲了几下桌子,道:“难怪呢,见见和佳宝一直不告诉我们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喻母说:“佳宝一定是听了见见的。”
“见见肯定是跟她说,不想让我们担心,所以让佳宝什么都别告诉我们。”
“这么一说就想得通了,见见一直拦着不让我们去看望他,就是怕我们把小阳春给认出来了。”
“结果今天还不是把人领到我们跟前来了?”
“还又在一块儿了!”喻母皱眉,“刚人都在,见见的那个经纪人也在,我是不好多说什么,待会儿回去我一定要问清楚了,他们两个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喻父严肃道:“还让我们提心吊胆了这么久,这个孟冬是一点儿都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喻母白眼:“怎么不说是你女儿!”
“那怎么能一样。”
另一头,从医院复查完回来,孟冬就联系了那位房产经纪,约好看房现场见。
蔡晋同没有同行,独自回了酒店。孟冬带着喻见先去吃饭,吃完后才去约定地点。
房产经纪带他们看的第一套房位于江边,套内面积不到四百平,是个大平层,二手精装修,房主未曾入住过,家具电器全是名牌。
房产经纪打开落地玻璃门说:“前几天我手上的那两套好房子,一放出来就被人抢了,当时死活联系不上孟先生您,可把我给急的。幸亏那老话说得好,好东西都在后头,今天这几套房,不是我夸,保管您看了一定有一套喜欢的。”说着,又对站在孟冬边上的喻见笑道,“孟太太也一定能中意!这不连老天都帮忙么,之前几天都是大雾,现在天气刚刚好,你们是第一位看清这江景的。”
嘴上说着擅长的话,房产经纪暗自打量这位“孟太太”,心里嘀咕着怪,没见人把自己的脸包成这样出来看房的,像见不得人似的。
楼层上了三十,远处江景一览无遗,阳光正好,喻见能望见江面的波光粼粼,比洒了一层宝石还闪亮。
孟冬搂着她的腰,低头问她:“这里怎么样?”
喻见闷在围巾里说:“你要买这么大的平层?”
孟冬说:“不算很大,喜欢吗?”
房产经纪听见了这句询问,但看喻见没马上回答,他赶紧抢着说:“孟先生当初指明了只要大平层,我就专为他找大平层的房源,这套房可以称得上是稀有房源了,不管是位置还是房子本身,都挑不出毛病,可抢手了。”
喻见看向房产经纪:“辛苦了,我们能自己看看么?”
“哦哦,好,那孟先生孟太太随意,我正好去打个电话。”房产经纪识相得回到客厅了。
耳根清净下来,孟冬说:“嫌他话多?”
“我怕你看上了不好压价。”喻见道。
“所以把人赶走了,好说悄悄话?”
“什么悄悄话,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孟冬道:“哦,那你说说看,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喻见说:“好是好,就是大了点。”
孟冬说:“你楼梯懒得走,现在连平地也懒得走了?”
喻见想起从前,每次要走楼梯,她就在孟冬面前耍赖。
但她没觉得自己懒成这样,她扯下围巾透气,说:“谁说我懒了,我家别墅是带楼梯的。”
“你一年才回家几次,能走几趟?”
“那你买了这里我会常住?”
孟冬说道:“不是你说的么,以后不管在哪里工作,你总要回家的。”
那句话好像是在她大二时说的,那年她准备为父母买房,孟冬问她以后打算去哪里工作,她当时心里没数,只是肯定不论将来她会走到哪,最后一定是会回到父母身边。
所以孟冬才会来这里买房子……
喻见没想到他会连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日常话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踢了踢脚问:“那你是想买养老房啊?”
“你想当养老房也没问题。”
“你钱多烧得吧?”
“这么几年下来,我才存到这一套房钱。”孟冬道。
喻见不说话了。
有几根头发蹭到了喻见的眼睛,孟冬替她挑开,说道:“你这人吧,初中毕业了连四季豆都不会择,才进一趟厨房就把想去新东方当厨子的愿望给抛了。”
喻见听到这里,瞪眼推了他一下。
孟冬一笑,捉住她的手接着说:“你就不是个能吃苦的性子。”但还是吃了很多苦……孟冬边想边说,“总得给你最好的,才养得住你。”
喻见说:“我需要男人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