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一百口大铁锅”,刘越灰黑色的眼睛亮了亮。
顾不上脸蛋被姨母亲了一口,他转头望向新任欠债人,只见他浑身上下完好无损,精神得不得了,就是眼眶有点红。
得知先帝去了,樊哙回京的路上痛哭一场,勾得周勃也哭了起来,两个人排排坐在车厢里追忆从前。一个说周兄啊,我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为什么要杀我?一个说樊兄啊,陛下平日最信任你,肯定是老了糊涂了,你不要怕。
樊哙哭嚎:“可是陛下不在了,我怎么去找他理论?!”
充作车夫的陈平:“……”
原本伤感的情绪一下子没了,他做了什么孽要给这俩傻玩意儿赶车。听着魔音灌耳,陈平面无表情地琢磨起来,该如何在太后面前为自己开脱,以免因为先帝的密诏恶了太后。
虽有舞阳侯替他美言,但远在天边不如近在眼前,只盼舞阳侯夫人不要记恨上他。
三人日夜兼程,车夫陈平硬生生瘦了两圈,终于在今日赶至长安城,只匆匆收拾了自己,火急火燎地进宫跪灵,再向太后新帝问安。
那厢,樊哙见到夫人高兴万分,先帝驾崩的悲伤被稍稍冲淡,没想到天降一百口大锅,硬生生扣在了他的头上。
见樊哙呆若木鸡,吕媭欣喜过后便是冷笑,搂着刘越道:“怎么,不愿意?若不是大王说你还活着,我定以为你死了!”
在妻子面前,樊哙向来哼不出什么话,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愿意,愿意。”
他看向小外甥,再抑制不住喜爱与怜惜,眼眶又要红了,心道梁王没了父皇,是该打一百个铁锅逗他开心。
花点钱算什么呢?
于是拍胸脯道:“包在俺头上,大王就等好吧。”
刘越眼睛晶晶亮,看得人心都软了下来。见胖儿子高兴,吕雉面容含笑,在心底给舞阳侯加了一分,继而看向绛侯与曲逆侯。
“赶路辛苦了。”她温声道。
吕媭起身,向他们行了一礼,以表达自己的谢意。
发现情况出乎意料,陈平连忙避开。
椒房殿的宫人看着他,眼底散发着名为信任的光芒,曲逆侯的聪明脑瓜有些转不过来,这是……不必替自己开脱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周勃也愣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等前去给新帝问安的时候,客气询问领路的宦者:“敢问明公……”
“当不起君侯一声明公。”那宦者诚惶诚恐道,“是梁王殿下为陈师傅说的话,何况君侯的二郎跟在殿下身边,与殿下很是要好。”
潜台词就是太后相信您,您尽管放宽心。
周勃不知道这个“要好”就是替大王拿剑,替大王威胁人,还向大王抖落亲爹的底,他望向动容的陈师傅,忽然感慨万千。
曲逆侯有梁王这个学生,可真是值了。
幸亏他下手的快,占了一席伴读的位置。只是武师傅的位子,怎么就被人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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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灵完毕,即将搬去长信宫的前夕,刘越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一百个大铁锅,可以烧多少道不同的菜?
想起末世没有的煎炸烹煮,还有书上记载的火锅烧烤,刘越吸了吸肚皮,忽然觉得不练减肥剑也可以。
他已经实现了太子哥哥登基的梦想,再也没有人能压着母后,咸鱼生活岂不是近在眼前——不对,是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他一骨碌爬起来,去寻住一块的韩师傅和彭师傅,想要练武的强度调低亿点点,哪知韩信还没说话,彭越大惊失色:“可不能!”
“大王不想学我的大锤,竟还不想学韩兄的剑?”他装作擦眼泪的模样,委屈极了,“太后命我们倾囊相授,如若大王不学,我们岂不是去不了宫外,恢复不了身份,不能替大王处置戚家人了?”
韩信微变的面色稍稍缓了缓,胖娃娃沉思片刻,两个小圆髻耷拉了下来。
“可是太傅说过,快乐成长才是硬道理。”他软软道。
太傅?
留侯张良?
韩信觉得留侯就是心机,上回不知是谁给丞相出的主意,包括“我想勤奋剑”也是他提的,在学生面前倒换了一副面孔。
大王知道始作俑者是谁吗?
韩信忍着没有戳穿梁王太傅的真面目,谁叫他也是受益人。
他面色铁青,只觉自己的担忧成了真——这小子从前说要为母后展颜而努力,能借肚子肉给她依靠,着实勤奋了一段时间。
可眼见着新帝登基,太后从此凌驾万人之上,再也无需屈膝,他一开始的懒劲儿又回来了,简而言之没了追求!
半晌,韩信勉勉强强地妥协道:“下一套剑法,就叫‘快乐成长剑’,招式少,难度低。”
给他的学生快乐一下,能找回兴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