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前往站台的一侧长椅上没人,另一侧长椅上有一个人影。
这个时候还敢悠闲坐着的,肯定是苏摇铃了。
靠车窗的地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黑影,高的是张鹏飞,刘小沙的矮很有特色,一眼就能认出来。
纸人乘务员呆在后面的3号车厢内,并不在这里。
明明是很空的车厢,明明没有别的乘客,但是所有人心里却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好像身边有很多乘客,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抓着扶手,让你往旁边在让让……
如果不是眼睛看到的一切明明白白提醒着你车厢是空的,耳朵没听到任何其他乘客说话的声音,你都要以为自己身处一趟非常拥挤的地铁上。
为了节约用电,现在没人开手机灯,江陵听见有人靠近自己,随后是苏摇铃的声音:“你的车票还在吗?”
江陵警觉起来:“嗯。”
“给我看看,”
“没必要吧。”
女生笑了一声,“我长得就那么像会抢人车票的人?”
江陵很直接:“我不是怀疑你,我怀疑在场所有人。”
他不是宋桂,无论是谁在这个时候询问他的车票,陌生人也好,同学也好,他都会警惕性翻倍。
而且,这地铁那么诡异,谁知道和你说话的是不是你的同学?
然后,他就感觉有什么抓住了自己的手。
软软的,不是很热,是皮肤接触的感觉,除了这种感觉,还有什么别的。
江陵:??
苏摇铃:“这是我的车票,拿好了,下车的时候我会要回来。”
原来是把她的车票塞到了他手里。
江陵:“为什么给我?”
这几站相处下来,他可不会觉得苏摇铃是会依赖自己的人。
车票这种几乎是关乎乘客性命的东西,苏摇铃不抢就算了,居然还放心让他保管?
“你不用怀疑我,给你的理由很简单,我们这几个人里有能力把车票保留到最后的,大概率是你我。”
他并没有接受这个解释,“所以你自己也可以留下车票,你就不怕我的车票丢了之后,把你的据为己有?或者我不正常了,想单纯的害死你?”
江陵说的没错,但苏摇铃另有打算。
她要尝试一件很大胆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可能会让她丢失车票。
——违规。
是不是量子污染,只有违反规定才知道,才能验证自己的一些猜测,从而找到藏在乘客守则背后真正的规则,增加生存率。
躲在安全屋里什么都不做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因为你根本找不到哪里是真正的安全屋,只会死的更快。
在一旁的张鹏飞想的比江陵和苏摇铃简单多了,江同学很厉害,又有能力,如果把车票交给他保管,肯定是最放心的,他甚至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车票也给江陵先拿着……
但忽然间,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
如果苏摇铃过来送车票了,那……
那个坐在长椅上,自始至终没有动弹过的黑影是谁?
刘小沙就在自己不远处站着,苏摇铃和江陵在车门附近交接车票,纸人没进来过,行动也是有声音的,宋桂和路寥寥处于失踪状态。
火车南站没有任何乘客上车。
那么,座椅上的人是谁?
火车南站,真的有他们看不见的乘客上车了??
**
张鹏飞颤颤巍巍打开手电筒,一点点将光束移了过去。
冰冷的暗绿色座椅上锈迹斑斑,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女人,手机灯照在她的腿上,那是一双有些陈旧的鞋子,似乎补过一次,裤子和衣服上沾有泥污斑点。
在往上,是一条红色碎花围巾,女人的皮肤有些发青,眼窝深陷,嘴巴发白干裂,五官很普通,看起来大概有四五十岁。
“妈!”
看清那人的样子,张鹏飞立刻喊了一声,他快步冲上去,“妈,你怎么在这儿?!”
那些怪物出现之后,他们就一直在逃命,谁也没有心思去想自己的家人,但说不担心是假的。
苏摇铃是孤儿,江陵的父母在国外,倒是离得远。
刘小沙从小就和家里关系不和,他爹恨不得把他赶出来,没他这个败家惹事的儿子,他住在网吧的时间比住在家里还长。
所以,这三个人到还好,对家里人此刻的思念没那么深刻,但张鹏飞就不一样了。
“小飞,是你吗小飞?”女人似乎害怕到了极点,听到张鹏飞的声音,脸上浮现喜悦之情。
“是我!”张鹏飞和自己母亲从小感情就很深厚,他的父亲走的早,没什么感情,如今见到母亲没事,立刻上前,握住她冰冷的手,连声道,“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太危险了,家里不会也出事了吧?”
难道那些怪物不只是出现在市内,镇上也……?
“我不知道,我来找你,说想看看你在学校过的好不好,来的时候上了一趟地铁,结果这里面全都是死人,我一直坐着不敢说话……”
张鹏飞安慰着她。
但江陵却不动声色往后面退了几步,离那个女人远远的。
一直在车上,那为什么之前没看到他们,他们也没看到她?
而且——
江陵说,“张鹏飞,你上个学期不是请假过一个星期吗?”
和母亲坐在一起的张鹏飞抬头道,“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江陵的记忆很好,所以他可以确定不是自己记错了。
他说:“你还记得当时为什么请假吗?”
“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所以我赶回去了,你怎么忽然说这个?”
张鹏飞不明所以。
江陵继续问,“什么事。”
“家里有人去世了,我得回去帮手,我家就我一个儿子啊。”
“谁去世了。”
“这重要吗?”
“很重要!”江陵的语气重了很多。
张鹏飞的眼里出现一抹茫然,“谁去世了?”
他喃喃自语,感觉记忆里有什么东西理所应当记得的东西被盖住了。
而握住他的母亲的手也捏的更紧了一些,女人说:“想不起来没关系,现在我们在一起不就好了?只要你平安——”
江陵打断她,一字一句地问,“谁,去,世,了?”
张鹏飞猛然脱口而出:“是我妈,我妈胃癌……是,我妈死了?!”
那此刻,握着他手的人是——
张鹏飞猛然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此刻车内的车灯终于“恢复正常”,亮了起来。
虽然只有一盏,但聊胜于无,比之前的漆黑环境好太多了。
昏暗的灯光下,耳边似乎有无数人喧闹的声音,还有记忆深处自己痛哭流涕,跪倒在灵堂前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