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块肉,就是韩国送来的城邑,而我们远在邯郸,都够不着这肉,想要吃下这块肉,就需要一个吃肉的人,这个位子非您莫属。”
郑红看向他,“我还是不明白。”
郑季十分有耐心,他笑了笑,道,“王已经算好了一切,韩国已经决定,将韩之北地的重要城邑交给秦国,秦军很快就要进驻那里,届时,那里将成为晋阳之南最大的威胁。”
“而此情报之所以说是密报,就是因为——守城的韩将想要将城邑献给赵国一事,是将领的意思,而不是阳翟的意思——”
郑红打断道,“等会,阳翟是谁?”
郑季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是我疏忽了。”
这文盲,第一次来这个世界,连阳翟是什么都不知道。
郑季咳嗽一声,解释道,“阳翟不是一人,而是韩之都城。”
违背王宫的命令,将土地给其他国家??
郑红不敢相信:“他们敢这么干?”
郑季摇头:“非也,表面上是将领个人的意思,但恐怕也有阳翟的授意,阳翟故意拖延,嘴上说着将城给秦国,但实际上暗中找到我们,想要借着赵的力量对抗秦军,这些所谓自作主张的将领,只不过是韩国为自己日后游走在秦赵魏之间留有余地,不敢把人得罪死了而已的借口罢了。”
郑红:“……”
告辞,搞不赢,你们都是千年的老狐狸。
“我听到这里,还是不知道,这为什么非我莫属,我现在去,不是让秦军打我吗?”
郑季低声:“很简单,您若是去做吃这块肉的人,就会成为韩国北地大半国土的新主人,等您接受这些城池,修筑好新的防线之后,韩国才会让秦国去接手土地,但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就是他们扮猪吃虎,打洋洋得意的秦军一个措手不及的最好时机。
韩国表面要把城给秦国,稳住秦国,实际上只是为了延缓时间,让赵国来布防。
秦军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投入大量的时间,死了那么多人,只为了拿下韩国的北地,打开东进的重要路线,眼看胜利果实要到手了——
吧唧,让赵国吃了。
可想而知,这是多么气人的事情。
而显然,这也是足以载入史册的神级操作。
而这个操作,将由他——郑红,亲手创造。
郑季笑道:“我说过,我们能做的一切,一定会让您满意的,区区韩之北地,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郑红终于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吃下了盘中的这块肉。
这边郑季将爽文剧本亲手送到郑红手里,等宴席散了,他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去了宫里的厨房。
漆黑的宫道上,没有几个人影。
他走了一会,忽然停下来,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郑季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他看了一会,哪怕看的是空气,也看的格外认真,半晌,才到转身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郑季就到了目的地。
他没有从正门进,而是从侧门直入后院,在一道门面前站了站,随后掀开门上的布帘,走了进去。
房间里灯光泛着令人不安的微红色,大概是因为灯火穿透过红布,被过滤成了这种颜色。
房间角落有一道黑色的门,一个奴仆从门后进来,朝着郑季行了礼。
郑季的脸色冰冷,问:“如何。”
奴仆说,“这是第十人,已经快到极限了。”
郑季摇头,“果然,普通人还是不行。”
他说,“在门口在加一道看守,免得有人闯进来。”
奴仆点头:“是。”
他转身离开。
一直过了一个时辰,屋顶上才出现了一个人影。
江陵坐在屋顶上,低头看了眼被灼伤的手臂。
只是靠近这个厨房,就差点被杀死。
跟着郑季,哪怕是高阶隐身符,也会被他察觉。
他这几日在城里转了一圈,还是想来看看,这宫里究竟藏有什么秘密。
厨房是进不去的,发现不了郑季真正的秘密,但是多少能猜到一些。
那些送进宫里的人,没有在出现过。
被焚烧的衣服,倒是一批又一批。
江陵看不见,更不会知道,他目光所及的屋舍之中,血色的烛火里,多少人正在“享受”今日的餐食。
那是一片又一片,极其“美味”的肉。
和红面具男人,以及赵王盘中的肉片,一模一样。
韩地。
深夜的河边,燃起了火堆。
黑色的身影站在树端的高处,腰间挂着一柄剑。
——陈烨在远处的树上摆pose。
老用户在一旁呼呼大睡,独眼和土匪老大也是,他们下半夜得起来轮班守夜,现在只是抓紧一切可能休息的时间睡觉而已。
老余不需要睡觉,在另一个方向站岗。
苏摇铃没睡觉,看着火堆,偶尔加点柴。
倒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她觉得这老头有点意思。
他们回了孟村,知道了村里人被征兵的事情,陈烨二话不说,要孟老头跟着他们去北边找军队。
他们不杀孟老头,但是可以“绑架他”,准备就是软的不行来硬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老头居然愿意跟着他们走。
苏摇铃说:“说不定他是想找机会杀了我们。”
孟老头还真敢认:“你还真说对了。”
但这在老用户看来,完全就是个笑话,“以他的能力能杀我们?那猪都能上天了。”
孟老头:“看不起谁呢?”
于是,就有了如今的局面——
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的队伍,牵着流匪的几匹马,走在了北行的路上。
但这里的确是太穷了,一路上他们也没见到几个村子,更别说找住处。
露宿在荒郊野外是常有的事情,好在大家的空间里都有帐篷。
起初那两个土匪看见他们徒手变帐篷,还很震撼,后来看他们空手掏食物,空手收物资,空手套白狼……啊不是,是空手干很多事情,也就习惯了,更想明白了,神仙嘛,会点法术很正常。
苏摇铃问老头,“之前听你说过秦人凶残,韩人既然抵挡不了,为何还要大规模征兵?这种行为,不是要拼死与秦人一战的意思?”
虽然不愿意说为什么要杀他们,但是对于其他的事情,孟老头倒是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很简单。”
他用烧焦的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寥寥几笔就画出了几国的局势,紧跟着,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如今人人都说,秦人的目标是韩,是要以最快速度向东扩张,可如果谁要是和你这么说,还说秦人之前被赵人打怕了,”
孟老头嘲讽一笑,“那那个人一定是白痴。”
他问:“你觉得,秦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苏摇铃回答,“是赵国。”
孟老头摸了摸胡子:“你是蒙的还是真的知道。”
苏摇铃知道个铲子,她诚实道,“蒙的。”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老头说,说秦人不敢打赵国的是白痴,那推理一下,不就是等于,秦人敢打赵国吗?敢打而没打,只有一个可能——时机没到。
孟老头叹了口气:“我总和孟大那小子说,大凶之岁就要来了,他们都以为是因为战乱,战事一来,就要死人,死人,自然是大凶。”
“可他们都想的太简单了。”
“最可怕的不是要死很多人,而是要多很多死人。”
孟老头看向苏摇铃:“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