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衿：“……”
这让一向话痨的顾子衿竟不知怎么说才好,一句脏话在嘴里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放出来。
那人看了一眼顾休源，道,“成，你师父死了，我们也管不了你,这情你到底在哪儿用,都可以。”
这话也不是嘲讽。
那人将顾子衿身上的锁链解开，顾子衿从柱子上掉落，又被这人拎着后领提起，放到顾休源面前,说,“还挺轻的,这小孩不好驯服，到底该怎么办，你掂量掂量吧。”
说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那人转身离开,只留下顾子衿一脸倔强地看着顾休源,道,“他什么意思？你要收我为徒？”
顾子衿将顾休源从上扫到下,抬着头道：“你这是和这个组织干了多少勾当啊？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收徒弟了？”
他说到这儿,也觉得这话有点过分了,眼前这人怎么说都是保住他眼睛的人,顿了顿，又有点难为情地开口道，“啊，我的意思是……”
泄愤的抓着头发,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只好干瘪瘪的道，“我不要当你徒弟。”
“不是徒弟，是师兄。”顾休源纠正道，“拜我师父为师？”
顾子衿呆了，眨巴着眼睛，四下张望。
的确一个人也没有啊，怎么他莫名其妙就要拜一个不认识的人为师？
顾子衿道：“哦，那也不行，我是不会当任何人徒弟的，我要回家。”
说到最后，语气有些低落，只反复念叨着，“我要回家。”
顾休源道：“跟上。”
顾子衿：“？？？喂喂喂，你有没有长耳朵啊！能不能听得到我说话啊！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现在就要回家！”
他说着，迈开步子就往前跑。
顾休源伸出一只脚。
“啪叽。”
顾子衿被这只突如其来的脚绊倒，直愣愣得摔在地上，眼冒金星得晃了晃脑袋，低下头，看着顾休源那只伸出来的脚又慢慢放回去。
不知怎么的，他在这个地方呆了少说也有好几个月了，经历了他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痛苦，他也不是没有跑出去过，结果并不理想，他只是在自己骗自己，后来被人逮回来后，顾子衿还在自己安慰自己。
后来，他看着周围与他一批进来的小孩从满身是伤，但不见踪影，顾子衿不敢想，也不愿去想他们到底去了哪儿。
再后来，在顾子衿身旁的那些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从头到尾，顾子衿都没有哭过，哪怕是被剑指着，要取他眼睛、或者是顾休源要他性命时，他都没有哭。
而此刻，只是被顾休源轻轻绊了一跤，鼻子不知怎么的竟有些酸，他抽了抽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顾子衿小声抽了一声，道：“你……你好过分啊。”
越说越心酸，最后顾子衿抽抽涕涕的竟直接哭了出来，道，“呜呜呜呜呜哇，你好过分啊好过分啊，就这样还想让我当你师弟，做梦！我这辈子都不会喊你师兄的，呜呜呜。”
顾休源深深叹了口气。
他实在是高估顾子衿了，还以为是个不哭不闹的小孩儿，才想着领回去的。
毕竟他师父以前觉得顾休源是个杀手，但并不喜欢顾休源活成这样。
领养个省心的顾子衿，也算了了他师父的心愿。
没料到，竟然是个爱哭鬼。
就算是成为第一杀手的顾休源，在某一时刻也会有一片柔软，更何况还是个没长大，只是早熟的小孩顾休源。
顾休源看着嗷嗷大哭的顾子衿，实在是束手无策，只能拿出惯招，用剑抵在顾子衿面前，冷声道，“别哭了。”
顾子衿也不想哭的，但眼泪流下来就止不住了，他看着剑企图停止，最后轻轻打了个哭嗝。
他也干脆就不控制了，顾子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周围暗无天日，不远处还能听到别的孩子的哭泣声，他道，“你们都是坏人，都是禽兽，呜呜呜呜呜。”
顾休源：“哎。”
他干脆半跪下来，平视着顾子衿，神色无奈，等到顾子衿的抽泣声渐弱，他才慢慢说道，“闭嘴，跟我来。”
“坏蛋，你想带我去哪儿？”顾子衿鼻头已红成一片，眼泪鼻涕凝在一团，警惕地看着顾休源，问道。
顾休源拎着顾子衿的衣领，将他强行提起，道，“换衣服。”
“换衣服？为什么？”顾子衿噘嘴，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没声了。
他这衣服怎么已经破破烂烂成这样了！！
所以他是穿成这样往外跑的吗！
得亏没有跑出去，否则他都没办法见人了！！
顾子衿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
他红着脸道，“就、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喊你师兄的！坏人！”
*
果真如同顾子衿所说，顾子衿一声都没喊过顾休源师兄。
主要是顾子衿基本没怎么见过顾休源这个人。
顾子衿眼下的被剑气划伤的伤疤也慢慢好转，只留下一道小小的痕迹昭示着曾经有这么一件事发生。
除了吃饭时间，顾休源也基本没有看到过顾子衿，他虽把顾子衿带回来，做其师兄，可那也是想教的时候才教，不想教的时候基本放任不管。
实在是那一次哭声把他吓到了。
见顾子衿犟着脾气，顾休源也懒得去照顾，每天到林间练剑，顾子衿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那是个阴天，阴沉沉的乌云将太阳遮住一半，竹林一半在太阳下，一半在乌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