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宫在即,而穆凌之也不在宫里,没有谁能帮玉如颜了!
玉怀珠也是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干着急。
玉如颜闭上眼睛脑子急速转动——唯今之计,只有将这些舌头送出槿樱宫去。
“有了!”再次睁开眼睛,玉如颜的神情已恢复清明,她让安哥速度找出两个木盒将篓子里的舌头分开装进去,刚好将了两盒子,将竹篓放进厨房的灶膛里烧了,忙好一切对玉怀珠道:“姐姐,这次要靠你帮我了。”
玉怀珠愣愣的看着她忙活好一切,着急道:“快说,要我如何帮你?”
玉如颜一边在自己的外裳外面套上安哥的宫女服,一边道:“如今这宫里,必定已被霍相的人死死盯着,只怕惟有太后的华阳宫是霍相不敢去搜的,还请姐姐将这些舌头藏到太后的庵堂去,那里檀香味浓,能遮住这些舌头上的腥味,即便有人进去也发现不了——估计霍相也没这个胆子敢进华阳宫去搜。”
玉怀珠心里闪过忧虑,但仍然坚定的点了点头,拿了木盒就往外走。
她来时没有带宫人,所以两个盒子都得靠自己捧着。
两盒子的舌头却也挺沉,玉怀珠一人拿着确实有些吃力!
玉如颜拦住她,道:“姐姐稍安勿躁,我与安哥送姐姐一同回去!”
玉怀珠是玉明珠的仇人,如果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让人发现她自己捧了东西回去,只怕会让人生疑。
而且,也没有公主自己拿重东西的规矩!
最主要,玉如颜也是担心玉怀珠回去的这一路上,万一碰到霍相的人搜查,她为人老实,如果到时慌乱之间出现马脚,就是害了她了!
听说她要陪自己一起回去,玉怀珠担心道:“可是外面都已禁严,不准各宫各殿的主子奴婢出入,你怎么出得去?”
玉如颜彼时已在衣服外在穿好宫女的衣服,并将发髻也绾成简单的宫女样式,浅笑道:“姐姐莫要担心,妹妹马上给你变个戏法!”
说完,她转过身,与安哥双双戴上越羽之前送给她们的人皮面具,再次回头时,着实将玉怀珠吓了一大跳!
若不是亲眼所见,玉怀珠简直不敢相信,竟有这样的东西可以让人瞬间改头换面。
戴上人皮面具的玉如颜与宫里的普通婢女已没什么区别,她想了想,又在盒子里面放上数只香包,上面放上经书,捧着盒子,与安哥低眉顺眼的跟在玉怀珠的身后出宫了。
走到半路,果然遇到有人盘查,玉怀珠冷冷道:“听说,宫里出了大事要搜宫,本公主赶回华阳宫去配合搜查。怎么,你们还担心太后的经书里藏着鬼魂么?”
世人皆知,鬼魂一类最是怕佛门的东西,所以,即便真的有鬼魂也不会在这装经书的盒子里。
何况,这些盘查的人已听霍相指示过,主要是搜查那装扮鬼魂的活人,所以,这两个捧在宫女手里的木盒子怎么也不可能装个活人进去!
而且,世人皆知四公主玉怀珠性子最是火暴,之前更是因为上官大人退婚,一怒之下竟将人的舌头剪了,所以这些人看着玉怀珠要发怒的样子,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连忙让开路让她们过去!
盒子里放的香包遮住了里面的腥味,三人倒是顺畅的回到了太后的庵堂里,玉怀珠迟疑了一下,终是将两个盒子放进了香龛后面的香炉下面。
放好盒子,玉怀珠面带愧色的虔诚跪在了香龛前。
从她之前的忧虑,到刚才的迟疑,玉如颜都看到眼里,并且明白她心中所想。
庵堂本是不能沾染血腥的地方,如今将这些猪舌牛舌放进来,确实是玷污了这安宁神圣的地方。
玉如颜与她一起跪下,虔诚的向佛祖请罪,并对玉怀珠道:“姐姐,此次事后,我会亲自向太后请罪的,也难为姐姐肯帮我!”
玉怀珠扶她起身,道:“妹妹说这话就是见外了,此事皆是因我而起,妹妹被牵扯进来也全是为了帮我,我怎么能怪妹妹?太后那里的请罪,还是由我去吧!”
说罢,又催促道:“你快些回去吧,这个时候,若是让他们发现你不在宫里,只怕又会……”
玉如颜点点头,与她告辞出来,从华阳宫的后门悄悄出来,躲到暗处脱下身上的宫女装,再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让安哥贴身收好,嘱咐道:“这人皮面具极其珍贵,以后还有用得上的地方。好好收起来,不要弄丢了。”
安哥连忙应下。主仆二人绕过御花园,施施然往槿樱宫走,安哥心中不解悄悄问道:“公主,奴婢心中有一事不解,为何一定要将那些东xī • zàng起来?我们既然可以借助人皮面具出宫门,直接将它扔进御花园或是其他什么地方就成,何必一定要放到华阳宫里去,这若是
日后让太后知道了,责怪下来可如何是好?”
缓缓一笑,玉如颜嗔了她一眼笑道:“今日你倒是机灵不少,竟还想到了这一层。”
安哥得了她的表扬正心里高兴着,没料到玉如颜接着说道:“虽然将那些个东西扔出槿樱宫确实了了事,但你有没有想过,但凡只要让霍相的人在宫里发现这些断舌,以霍相的聪明才智,又怎么会不明白春澜宫里的事情呢?所以,他一定会就着发现的断舌,向父皇证明闹鬼一事是假的。也间接的证实关于上官贤重的谣言也是假的。”
“父皇一向偏袒那对母女,估计巴不得霍相能够有证据让她们脱身,所以才会那么容易就同意霍相的提议搜宫。如果有了断舌的出现,再加上霍相的巧舌,不是多大的证据都会成了钉铁板的钉子,让父皇就此不再怀疑莲妃母女。”
“所以这些东西只能藏起来,不能让霍相发现。”
听了玉如颜的一席话,安哥顿时醒悟过来,不禁称赞道:“公主果然与殿下是登对的,两人都是聪明绝顶,这以后若是生下小公主小殿下,可不得聪明上了天么。”
听到她的夸赞,玉如颜哑然失笑,假装生气道:“安哥,现如今你连夸赞我一句都得与殿下扯上关系了,我看你啊,越来越像他的奴婢,却不像是我的人了。”
安哥自己想想也笑了,道:“公主这可是吃醋了?反正我这一生都得跟着公主的,而公主呢,这一生又得与殿下在一起,两位主子一起伺候,等以后再伺候小主子,想想也是美好!”
看着她一脸喜滋滋的样子,玉如颜蓦然想到她此生都无法再有小孩的悲痛,而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为穆凌之生下一男半女,心里瞬间涌上晦涩,强忍着对安哥笑道:“嗯,我倒是真的吃醋了,我怕以后有了小主子,我的安哥心里就将我排到后面去了,心里可不吃醋酸得很。”
安哥极其认真道:“公主,奴婢从小与你一块儿长大,这些年来公主待我如何,我比谁都清楚,所以,在奴婢的心里,公主永远是最重要的,比我自己还重要!”
在这之前,每次安哥同她说这样的话,她总免不了要说,等她长大了要将她好好嫁出去的话。可从大梁回来以后,玉如颜却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如今的安哥,她是再舍不得再将她嫁人了,因为怕她嫁出去后受婆家的嫌弃欺凌,只有将她带在自己身边,她才最放心,才觉得没有亏着她!
说话间,主仆二人已是回到了槿樱宫的门口,而彼时,霍相与莲妃亲自领了人已在槿樱宫等候多时了!
灯火通明的槿樱宫里,莲妃一身锦绣华服端然坐在院子内,数日不见,她的脸色比之前差了许多,虽然脸上描了精致的妆容,但这段时间的闹鬼以来,她精心保养的面容还是苍老了几份,妩媚的眼尾都生出了皱纹来了!
看着玉如颜进来,莲妃眸光微微一闪,一抹恨意从眼底一闪而过!
聪明如她,联系到这段日子以来,后宫前朝发生的事情,到了今日,她怎么会不明白,一切皆是有人在背后对她下招了。
而这人,极有可能是面前这个神情淡然,偏偏艳丽无双的贱人!
只是在脑子里轻轻过了一遍,莲妃已是想到,如今这后宫里,除了玉如颜,没有第二个还有这个能力与胆量敢来对付她了。
想到这些日子春澜宫遭受的磨难,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如今被鬼魂吓得小命都快没了,神情也是痴痴傻傻,整天疑神疑鬼,连房门都不敢出了,而前几晚的那半截舌头更是吓得她大小便都失禁了……
最主要,因为闹鬼之事,宫里流言四起,皆在说上官贤重的死是她们母妃干的,一个个看春澜宫的眼光都变了,连齐王都开始怀疑她了。
想起这些,莲妃心里的恨意一浪高过一浪,恨不得咬死玉如颜,但她却是个极其有城府之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是不会露出声色的。
缓缓站起身,莲妃对进门的玉如颜展颜一笑,道:“公主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可是等着五驸马回宫?”
玉如颜同她一般淡然笑道:“莲母妃说笑了,我不过是晚吃得有些噎住了,在御花园多走了几圈,竟是不知道莲母妃大驾光临,真是失礼了。”
说话间,坐在莲妃对面的男子回过身来,朝玉如颜拱手行礼道:“老臣见过和硕公主!”
灯火照映下,只见来人一身藏青长袍,六旬年纪的样子,个头不高,但眼神炯炯有神,样貌与莲妃也有几份相像。
不用多想,面前这个形容平常的老者就是名震朝野的霍相了!
霍相面容平静无波,眸光更是如千年古井般深邃,看不到一丝波动,若不是与莲妃出现在玉如颜面前,让她猜到他就是霍相,换做平时在宫里的路上碰到,她一定想不到这样寻常无奇的人会是权势滔天的权臣!
然而,玉如颜却知道,越是这样内敛的人,越是难对付!
她甜甜一笑,屈膝与他行了个平礼,淡然道:“霍相的大名一直如雷贯耳,今日有缘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霍相面容一丝波澜都没有,沉声道:“老臣奉圣上的旨意搜宫,扰到公主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