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玉如颜说,秋妈妈是证明秦香楼大火的惟一证人,安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转头出去吩咐暗卫去找秋妈妈。
玉如颜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雨夜,心里暗自祈祷,千万要找到秋妈妈,她可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一夜未眠,玉如颜倚在窗前听了一夜的风雨声,心里苦涩晦暗无边!
原以为,自己与穆凌之突破一切,不用再苦苦隐瞒自己的身份,以真正的自己与他相爱相伴,此生可以无忧,可是没想到,再回大梁,自己面对的艰难险阻会更多更难。
见她久久不愿去休息,安哥有些不明白了,不由疑惑的问道:“公主不是已找出线索了吗?相信只要那秋妈妈没死,暗卫一定可以找到她带回来了,只要她出来指认玉明珠,公主的身上的冤屈就可以洗涮了,公主还有什么要忧虑的呢?”
“秦香楼一事倒不足为患,但真正让我发愁的却是煞星一事。”玉如颜暗自叹息一声,眸光冰寒,声音深沉道:“二十七位妓子的命对梁王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大梁的万里江山对他来说却是至关重要,何况这万里江山还是当年他背信亲情,以下犯上,冒着被骂逆臣贼子、青史留污的罪名抢到手的。若是他相信谗言,相信我是让大梁灭国的不祥人,你说,他有可能留下我吗?”
安哥闻言全身一颤,这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由脸色发白,声音发抖道:“可是……可是公主,煞星一事如何能信?再说,就算真有煞星乱国一说,他们也不能毫无理由和根据就认定煞星就是公主啊……”
安哥急不可耐,又道:“公主怎么说也是齐王的和硕公主,梁王他们就算心里再怀疑,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就定公主的罪,公主,咱们要不要写信回大齐,让齐王派使臣出面……”
“你忘记我从小到大在齐国遭遇了吗?”玉如颜叹息一声打断她的话,苦涩一笑道:“世间不是有一句话,‘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当年父皇因为我无泪不祥已对我起了杀心,将我扔进深山蛇窟,自己的亲生父亲尚且如此对我,我还能奢望梁王对我格外开恩吗?”
“何况我是和亲的公主,父皇曾对我说过,在我的双脚踏上大梁土地那一刻时,我就是大梁人了,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与齐国无关了。所以,别奢望父皇会为我出头,我如今能依靠的除了殿下就只有我自己了。”
听了她的话,安哥心里更是绝望,忍不住哭出声,伤心的上前抱着玉如颜心痛道:“公主,你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为什么这天下人都要这般不平的对待你,太不公平了……”
“傻姑娘,这天下从来就没有真正公平的事。”玉如颜心里一片冰冷,却还是咬牙安慰着安哥,帮她拭着脸上的泪水,苦笑道:“你别难过了,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如今,至少还有殿下在苦苦守护着我,而我自己更不会轻易认输的,所以你也不用太过伤心了。”
主仆二人说话间,天光已是亮堂起来,一夜无眠,玉如颜正准备去软榻上靠一下,外面暗卫来报,说是找到秋妈妈已带回别苑了。
闻言,主仆二人面上皆是一喜,玉如颜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连忙让暗卫将人带进来,可是,在看到秋妈妈的那一刻,玉如颜欢喜的心又沉了沉。
秋妈妈是京城出了名的老鸨,为人精明利害,一双眼睛也是毒得很,看人辩事清楚利索,不然也不会认出了假扮玉如颜的玉明珠。
可此刻被暗卫带进屋内的秋妈妈,却是摸着路走进来的,一双眼明显不能视物,而且神情呆滞,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跟之前那个眼神精明,神情利害的京城第一青楼老板娘相差甚远,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玉如颜相信暗卫不会抓错人,而且秋妈妈的样子她还是认得出的,于是疑惑的看着带着她进来的那位暗卫,问他是怎么回事?
那暗卫回禀她,说秋妈妈的眼睛是在大火里被浓烟给熏瞎了,而且头部受到重物的敲击,人也痴傻了!
闻言,玉如颜全身一片冰冷,呆呆的坐在那里竟是说不出话来——
真是老天都要亡她!
安哥之前听说找到秋妈妈也是欢喜得很,如今见她成了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不由心里一凉,又快哭出来了——
这样一个神智不清,眼睛看不到的人,找回来也不能出言为证了啊!
暗卫退下后,安哥忍不住哭道:“公主,如今我们要怎么办?她这个样子哪里还能为我们做证啊,即便她说真凶不是公主,是玉明珠,只怕也没人相信啊!”
玉如颜想到自己对穆凌之承诺下的三日之期,心里也是苦不堪言,她咬牙抑住心头的慌乱无神,让小丫头去请伍大夫过来。
伍大夫过来帮秋妈妈看过后,得出的结论与暗卫说得差不多,但伍大夫也说了,秋妈妈的眼睛是被浓烟熏瞎的,应该还有复明的机会。
但玉如颜的时间只有三天,秋妈妈的眼睛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复明?
伍大夫下去开药方,屋内只剩下玉如颜与秋妈妈还有安哥三人在,玉如颜试探的同秋妈妈说着话,可不管她怎么引导,秋妈妈都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回答她,说的话完全没有逻辑和思绪。
玉如颜手足无措的呆坐着,怔怔的看着对面一脸呆滞的秋妈妈,绞尽脑汁的想着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去指证玉明珠,正在此时,穆凌之却是推门进来了。
穆凌之在听了铜钱替玉如颜转达的话后,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才求得梁王的同意,恩准了给他们三天时间让他们找出真凶,同时也说了,若是三天后他们拿不出证据找不出真凶,到时,就正式判决玉如颜放火shā • rén的罪名。
当时小刀也在场,听了梁王的话,忍不住为玉如颜求情,只说还有五天就是自己的授印大典,不如将此事推辞到大典后再说。
梁王稍做思虑后点头应下了。
得到梁王的许可后,穆凌之急冲冲的从宫里赶回来,进屋一见到玉如颜就忍不住开口问她是不是有真凶线索的证据了?
玉如颜一边让安哥去厨房给他端来早膳,一边指着书桌上宣纸上的三个人名,将昨晚对安哥说的话同样对他说了一遍了,末了,她指了指呆在屋内一脸呆傻的秋妈妈道:“可惜,我虽然已知道幕后真凶是谁,还找来了最有力的目击证人,可是她的眼睛也瞎了,人也傻了,根本无法出面为我做证,所以……”
穆凌之知道她的意思,看着面前的秋妈妈虽然很意外,但还是安慰玉如颜道:“无事,既然已知道是谁做的,总有办法让真凶现形。父皇已答应我,秦香楼一事等太子授印大典过后再细查,所以,你不要太担心,先让伍大夫尽量去医治秋妈妈,希望她能在短时间内好起来。”
说罢,又语带责备道:“说是让我放心,却整晚整晚的不休息,你这样如何让我放心?”
看着他脸上憔悴的神情,想起他为了自己所承受的压力,玉如颜心里一酸,不由上前轻轻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身,鼻子贪婪的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难得撒娇道:“殿下不在我身边,我睡得不踏实。”
穆凌之知道她最近受了太多惊吓内心是缺乏安全感的,而自己却要忙着宫里的事,不能陪在她身边给她依靠,心里越发的愧疚,不由心痛道:“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吃了太多苦头,都是我不好。”
玉如颜更心痛了,拉他到床沿边坐下,掀起他的裤袍,看着上面的青紫,命安哥端来热水与棉巾,帮他小心的敷着红肿的膝盖,眼眶都红了。
穆凌之正要拉她起身,待看到她红肿的眼睛,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了,不由打趣道:“我有没有同你说过,小时候因为太过调皮,总是忍太傅师傅生气,父皇时常罚我跪着看书写字,所以,这点小跪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的。”
玉如颜却不这么想,想着他为了自己跪在雨地里为自己求情,心里又难过又心疼,流光的水眸涨得通红,声音哽咽道:“没遇到我之前,殿下是大梁最英勇威风的三皇子,没有谁可以威胁到你,也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到你,到如今为了我,你却要冒着大雨跪在寝宫外求见你父皇……为了我,殿下辛苦奔波,还受尽委屈,还被世人诟病……”
“别这说!”
穆凌之心痛的吻上她红肿的眼睛,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带你离开大齐时,亲口向你母妃保证过,要护你周全,可我并没有做到。”
玉如颜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水眸里一片柔情,朝他温柔笑道:“不,殿下做到了。你知道吗,每当我害怕无助之时,只要想到有殿下在身边陪着我,我就无比的安心,再大的困难艰险也就不怕了,殿下是我最后的依靠,也是最好的依靠。”
听了她的话,穆凌之心里一片感动,搂着她笑道:“什么时候你的嘴巴竟是这么甜了,好,看在你今日说了这么多好听的话,我今日要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齐国菜。”
说罢,顾不得膝盖上的伤痛和疲劳,说做就做,挽起袖子就去了厨房。
玉如颜随着他一起去了厨房,穆凌之在案前忙碌着,她趴在一旁痴痴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