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叶鹏生这时见到叶俊生突然出面,还公然叫破了身份,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大约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聚在丰乐楼里的看客们则一起动了八卦的心,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
“老叶家的产业?”
众人的眼神都流露出玩味:叶家人买叶家人的产业,竟然还要通过开封府扑买?
史尚“嗤”的轻笑一声,回应道:“如果是你们叶家的产业,为何还要闹到开封府来扑买?”
看客们纷纷点头:就是这个问题!
史尚得理不饶人:“是你们叶家各房之间争起财产来,上面坐着的现主人不肯相让,还是因为兄台你……使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他话音刚落,丰乐楼上顿时一片嘈杂,人们开始兴奋地议论。
“是呀,就算是隔房的兄弟,想要接下长庆楼的生意,也不需要过开封府的吧?”
“这长庆楼到底是谁家的产业?”
“对了,听说长庆楼是经营不善,东主才不得不转卖。现在想起来这事透着出奇,好端端的,怎么就经营不善了呢?”
“是不是兄弟阋墙,才闹到了开封府?”
“管他们兄弟什么事哟!官府办的扑买,哪有这样,突然跳出来跟你求情的?”
明远坐在雅座最上首,轻轻挥着扇子,心想:史尚这张嘴也真是不饶人,一句问话,就把叶家两房的堂兄弟全绕进去了。
只不过,如果叶俊生真的演起苦情戏,他在道义上还真的有点站不住脚。
谁知这时候开封府派遣来的主持者卞荣开了腔。
“转让者叶鹏生,出自叶家长房;这位竞买者……若是我记得不错,应当是出身叶家三房吧?”
卞荣是在开封府待了将近二十年的老吏,往事记得一清二楚。
“当年叶家长房与三房之间有一场争产官司,争的就是这长庆楼。此案早已结案,是叶家长房赢了。”
卞荣三言两语,就解释了叶俊生为什么会来参加这场扑买。
“嗐,原来是这么回事。”
但叶俊生身上的疑点似乎更明显了。
而叶鹏生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们说,这叶家三房,会不会因为气不过,就给长庆楼捣乱,所以长庆楼的生意才会一落千丈?”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叶家长房不肖子孙,无心祖上经营传下的产业,想要转手赚上一大笔钱钞吧!”
“是哟,听听,现在这价钱已经喊到了十七万贯了。这原东主怕是要赚个盆满钵满啊!”
“那也未必,来来来,我告诉你,这扑买其实是这么回事……”
议论声中,史尚突然起身,朝周围一起参加扑买的竞价者团团作揖行礼,沉着脸,异常严肃地开口:“各位,好较诸位得知,我家东主……”
座中不乏代表雇主出席的大管事,众人对史尚的解释表示理解:毕竟这史尚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下就能掏出十七万贯钱的人。
“……我家东主前次造访过长庆楼之后,便得了一梦。”
明远:没有这回事!
这就纯粹是史尚“即兴发挥”了。
“他梦见长庆楼的叶家老主人前来,恭敬行礼,告知我家东主,说是怕子孙后代守不住长庆楼,因此向我家东主求援,盼着能保全此楼,将酒楼的生意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明远用手轻敲着太阳穴:虽然确实是史尚的“即兴发挥”,但发挥得还不错。
世人还颇能接受这个。史尚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窃窃私语声,看向史尚的目光中,竟多了一些敬意。
能够因为一个“托梦”,就甘愿付出十几万贯的,肯定得是个好人吧?
而且,得是个有钱的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