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身边的班直护卫去将靶子取来,才发现,种官人射出的羽箭,正扎在那枚银锭子里……”
顿时有人咋舌:“银锭子,多坚实的东西,寻常羽箭竟也能射得进去?”
“不止如此,种官人射出的羽箭,深深地钉在银锭中,令那枚银锭完全变了形状。你们想想,他这一射之力,到底有多可怕!”
“是呀——”
脚店里咋舌之声顿时四起。
“那种官人,岂不是跟飞将军李广一般了?”
“什么‘岂不是’,分明就是的呀!”
明远在一旁听得心驰神摇,相传汉时李广曾经在夜间将林中一块巨石当做了老虎,以箭射之,“平明寻白羽”,却发现箭支已经完全没入石棱中。
今日种建中也是一样,面对辽使的挑衅,将自身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不仅轻而易举地拉开了二石二斗的弓,还直接射扁了一大锭银锭子。
“你们是看没见那辽使的表情——”
“对,惊骇,惊骇到了极点,看见我们大宋文质彬彬的种官人,竟也有一身的好武艺。”
“那些斡鲁朵却一个个佩服得要命,看那架势,就差围着我们种官人要拜师了。”
明远料想那位“说书的”多少会有些夸张。但是辽人尚武,向来佩服勇者,对展示实力的种建中终于表现出尊敬,这也很正常。
“种官人为我们大宋结结实实地出了一口气,官家该给种官人重重赏赐了吧!”
脚店里有人追问。
“啊,那何止是赏赐,那是一份独有的荣耀啊!”
“你们可知道,官家是直接将自己身上的玉带直接赐给了种官人……对,就是之前官家亲自为种官人围上的那一条。毕竟种官人还穿着文官的大袍子,必须要将衣服束紧了才能射箭的。”
“官家为种官人系上那条玉带,就不准他再取下来。”
“另外每年赏赐给箭手的那些,闹装银鞍马,锦衣和金银……一样都不少。听说还会给种官人升官。”
明远听了心想:哦,种建中的本官还要再升上一级啊。
那也是应当的,毕竟种建中担任军器监丞以来,已经兢兢业业地做出了那么多贡献。他在任上大半年所完成的,恐怕比别人四年一任完成的都多。
所以官家正好找了这个机会给种建中升官,别人也说不得嘴。
只是……
明远心里忽有种预感:他意识到种建中一定会再从文职上转回武职,他天生是个智勇双全的悍将。
他猛地回想起冬至那日,他们两人一起去王安石府上作客。或许王雱与他谈“市易法”是一方面,而王安石也一样要见种建中,而且与他谈的是西北拓边大业,以及转回武职的事……
“明郎君!”
突然有人轻推明远。
明远刚刚醒过神来,发现刚才还挤得满满当当的脚店,现在一下子全空了。
推明远的是史尚,这名大管家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对明远说:“种官人从南御苑出来,现正跨马回汴京城去。汴京百姓们都去夹道相送去了。”
明远一个激灵,从座椅上弹起来:“走——”
他急急忙忙地赶出去,生怕抢占不到靠近路边的好位置。
岂料他刚才在脚店里那片刻工夫的愣神,已经让他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