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只为明远在花厅中的书案上放着整整齐齐的一排,是所有在汴京城中刊印的《横渠学刊》。
明远在推广横渠先生的学术这方面,努力有目共睹。吕大忠看了想必也很欣慰。
不管怎样,明远总算给吕大忠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明远赶紧上前,向吕大忠见礼,规规矩矩地拜见师兄。
吕大忠正如史尚所形容的那样,已经年过半百,头发花白,脸上额头上皱纹丛生。他与昔日横渠门下的“教导主任”吕大临眉眼五官十分相似,风格也十分相似,一开口便让人觉得他严厉不可亲近。
因此,虽然吕大忠开口称赞明远过去不遗余力推广“关学”的举动,但明远还是有些战战兢兢,不敢多说,生怕多说多错。
他小心翼翼地相询,才晓得吕大忠时任陕西路转运判官,这次来是上京磨勘的。
吕大忠上京之前特地前往横渠,拜见过张载,因此得知横渠门下有三名弟子正在京中。
吕大忠既然是张载门下年纪最长的弟子,自然担负有教导之责,见了明远,聊了两句,便询问明远这些时候在汴京的经历,以及是如何巩固所学的。
这位大师兄一听说明远在国子监中的学籍被人挤掉,因此在这里蹉跎了一年,那对眉头立即紧紧地皱起。
“远之,这一年里,你不会是……荒疏了学业了吧?”
吕大忠抬头看看明远家的花厅,只见布置精美,各位稀有的玩器摆件放置在博古架上,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明远奉上来的茶水也不是凡品。
虽然吕大忠早已听说明远这个小师弟“家境优渥”,但是此刻亲眼见到,还是觉得小师弟恐怕是“玩物丧志”,被汴京城的繁华给迷了眼。
明远连连推说没有,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借着师长们寄来的学术文章,在汴京城中“自学”。
然而吕大忠瞅瞅明远,也不觉得他是个能自学的样子,当即随手取过一本《横渠学刊》,道:“那么师兄就来考较考较你!”
“亲爱的宿主,您要不要考虑使用一下‘引经据典’卡!”
幻化成为建盏小茶盅的1127悄悄在明远耳边提醒。
“暂时不用——”
明远心里苦笑着婉拒了。
如今他目标明确,“蝴蝶值”能省则省。不会为了在自家师兄面前维护这点儿面子就浪费宝贵的资源。
再说,如果是《横渠学刊》上刊登过的内容,他都是认认真真拜读过的。将这些《横渠学刊》分送给朋友们的同时,他也有听过苏轼等人对上面观点的意见,甚至与朋友们进行过辩论。
吕大忠若是问这上面的内容,他未必就答不上来。
只是没办法“引经据典”,没那么“文绉绉”而已。
正当吕大忠要开口考问的时候,忽听门外脚步声迅速响动,一个少年人清亮的声音响起:“师兄,是吕师兄来了吗?”
一个身影在明远家花厅外出现,种师中冲着吕大忠就扑过来,抱着吕大忠的腰,将脑袋深深埋在他怀里。
“师中……”
吕大忠显然也非常怜惜这个年纪最小的师弟,伸臂轻轻的揽住他的肩膀,欣慰地道:“师中……几年未见,你长大了很多!”
很显然,种师中曾经有一段时间与吕大忠一起,在张横渠门下读书。种师中启蒙甚至都有可能是吕大忠代劳教的。
明远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他搬的“救兵”是搬对了。
种师中则像一条小泥鳅一样在吕大忠怀里扭着,皱着鼻子说:“进伯师兄,人家现在有表字了,叫端孺,叫端孺……”
吕大忠此刻满脸慈父笑容,点着头道:“好好,叫端孺!叫端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