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监司虽是能吏,但也需要时间。”
吕惠卿巧言善辩,但他说出来的话,就远远不如王安石那样有力,能够一锤定音。
赵顼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
苏村,捶丸场。
这日空中油然作云,沛然下雨。雨势不大,在檐下淅淅沥沥地挂出断断续续的水线。
今日造访捶丸俱乐部的人们谁也没有因为这点雨势而离开,他们纷纷聚在捶丸场地一旁一座凉亭式样的休息区里,呷着知客们奉上来的热茶,品尝着香喷喷的点心,
须知这些人都是玩捶丸的老手,知道以此地“果岭”的成色,雨后新绿时,将是最适合挥杆捶丸的时候。
这间休息区的大厅中,有人在高声讲解市易法与平准法的区别。
“新法所推的‘市易法’脱胎于汉代桑弘羊的平准法,但也有不少区别。比如,本朝的市易法招募了行人、牙人为市易司效命;又比如,市易司行人可以契书或者金银抵当,从市易司中赊购货物……”
“比起桑弘羊的平准法,本朝市易司想做的更多,既想平准物价,又想向商人放贷生利。”
“是吗?那此次市易司能够动用多少本钱?”
在这座大厅里的,全都是汴京城中的顶级富户,或者是顶级富户的代表,其中不少人彼此认识,知根知底,因此也不惮在对方面前透露他们打听到的一些“内幕消息”。
“听说是内库出资钱百万缗及京东路87万缗作为本钱。”
“也就是说,总共只有187万缗作为市易司的本钱?”
这句总结与反问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十分明显的揶揄。
一时间厅中全都哈哈地笑出了声:“是啊,总共‘只有’187万缗钱!”
“所以说,市易司其实拦住了那些中等商户?”
“是呀,我们这些人的生意动辄是几十万贯的财货,市易司用什么来‘平价’买入?”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些人的产业为什么也要涨价?”
有人笑着明知故问。
其余人也嘻嘻哈哈地凑趣笑出了声。
“那自然是因为不喜欢新法——既然新法要平准,我们就一起涨价!”
这话说得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都已经是一等富翁了,坐拥一大片产业,为什么做生意还要看人脸色?”
“对!”
这番肆无忌惮的议论瞬时引来了一片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