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却差点儿脱口而出:不是,假的!他对明爹没有半点孺慕之情,这只是一个身份,一个任务,所以他看待明高义更像是冷眼的旁观者,他无法体会正常父子之间的那些,孺慕与期望,失望与怨恨。
但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其他人估计也无法接收到这个信息。
“蔡副使,”
萧扬——现在该称为耶律浚了,骄傲地扬起下巴,转向蔡京。
“既然我父——”
萧扬说到这里卡了一下。
父亲,多么慈悲,却又多么令人畏惧的称呼啊!
萧扬决定换个更可怕的试试——
“……我父皇有旨意召我回京,那么贵使应当知道该如何安排?”
蔡京听到这里,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羡慕与嫉妒。他当初在明远面前说起赵家人的时候就是这样,认为父系血缘不足以决定一个人的成就,可偏偏这个世道便是这样,仅凭他一人,无力改变。
但眼下这份突如其来的父系血缘,却能给他带来加官进爵与功成名就。
蔡京直接忽视掉耶律浚的傲慢,异常恭敬地应了一声:
“这是自然!”
*
汴京官场震动。
大辽太子微服出访宋境,即将进入汴京——
但这“微服出访”是怎么回事,恐怕全天下都知道。
当年大辽皇后萧观音被诬身死,太子遭到权臣迫害逃离国境。
如今辽主病重,快要不行了,这才想起要将太子找回,好让自己的血脉延续对那片北方国土的统治。
辽国宫廷内上演的这出狗血剧顿时成了汴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起当初拿起宫廷事变,人人都说得惟妙惟肖,仿佛亲见。
但是,如今大宋却要将人送回辽国——
“这该算是我们大宋扶植起来的辽国皇帝吧?”
“那以后辽国皇帝还不乖乖地听咱们官家的话?”
“是呀,咱们官家以后让辽主缴岁币纳贡,辽主肯定不敢不听……”
市井里的言论很乐观,乐观而且天真。
明远此刻却正与种建中一道,护送“辽使”一行,由京兆府返回汴京。
此刻种建中已经率两个指挥的骑军,一路相送,将这一行人送至陕西路的边界。在这里,他受职权范围约束,不能再向前一步。
种建中此前曾经私下里建议明远,再次将耶律浚隐匿,甚至远送至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