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今日青鱼郡中生了一场极大的变故,堂堂天水阁监察使竟然被一个女修给教训了……”女婢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将余氏家仆处听来的传闻尽数告知余紫嫣。
那可是天水阁监察使,竟然当街被人打了!
闻言,便是余紫嫣也不由一怔,这青鱼之中,居然有修士敢对天水阁监察使动手么?
“结果如何?”她开口问道。
女婢话中难掩惊叹:“听说她将人打了,那监察使还恭恭敬敬地将她请去邸中呢!”
余紫嫣习字的动作一顿,神情流露出几分深思,随即开口问起另一个问题:“你可有打听到,方才余氏出行的车辇中往何处去?”
这才是她让女婢去探听的事情,不想她还顺道带回了别的消息。
“是往监察使府邸去了,听余家仆役议论,是天水阁卫士前来通报,要见那余家家主。”女婢说着,忍不住撇了撇嘴。
少主不远万里前来,这青鱼余氏的家主却避而不见,而那天水阁监察使只需一句话,他便半刻也不得耽误,赶去拜见。
余紫嫣将笔搁在一旁,低头看着纸上的字,微有些出神,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这样的预感,在夜里余家侍女突然上门,言道家主要见她时,变得更为强烈。
星夜低垂,侍女提着一盏宫灯在前方引路,余紫嫣跟在她身后穿过余家庭院,停在了书房外。
几名仆役候在门外,脸上全无多余表情,见余紫嫣前来,有人上前,为她推开了门。
数盏烛火亮在房中,余天仲孤身坐在桌案后,听见响动,抬起头来。
“清溪余氏余紫嫣,见过伯父。”余紫嫣在他的打量下平静开口,礼数周全,不曾流露出丝毫被怠慢数日的不满。
见此,余天仲心中对她的评价不由又高了几分,他站起身,含笑道:“你便是叔父的孙女?的确颇有他当年风姿。”
余紫嫣清楚,他说的不过是客套话罢了,自己祖父当年和青鱼余氏族中关系算不得好,同余天仲更没什么交情。
“伯父谬赞。”她自然不会拆穿余天仲的话,世家处事原就如此,无论内里如何,面上都要作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近来事忙,一时未能抽出空来与你一叙,实乃我的不是。”余天仲抬手,示意余紫嫣入座,亲手为她斟了一盏茶。
余紫嫣笑了笑:“是我贸然来访,搅扰了伯父清修。”
一大一小目光对视,瞬间都知道对方绝非好糊弄的对象。
片刻沉寂后,余天仲再次开口:“紫嫣自清溪来,不知清溪当下情形如何?”
这便是进入正题了。
“天水阁断言罗浮教是魔教,如今苍栖州内谣言甚嚣尘上,却是都将清溪视作魔窟了。”余紫嫣勾了勾唇,温声回道。
随即又话锋一转:“比起天水阁所行,罗浮教如何当得上魔修二字。”
她话中带着十足讽刺,苍栖州内诸多仙门世家,有多少不是在天水阁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看来,清溪余氏已经有了立场。”余天仲意味深长道。
余紫嫣没有反驳,她抬头看着余天仲,语气中带着几许冷意:“天水阁的行事越发疯狂无状,与其引颈就戮,不如殊死一搏。”
听完她这句话,余天仲眼中有一瞬恍惚,这一刻,他竟然从面前少女身上窥得了些许枉死长子的痕迹。
余紫嫣的性情,同他很有几分相似。
“你何曾知道这是殊死一搏,而非自寻死路?”余天仲回过神来,淡淡问道。“如今天水阁三名渡劫坐镇悬陵,原本陷落的郡城也逐步收回,镜明宗和罗浮教的势力已然被逼退至清溪内外。”
余紫嫣没有反驳,她缓缓道:“但天水阁已经失了人心。”
“罗浮教和镜明宗点燃了一把火,这把火,迟早会蔓延整个苍栖州。”
余天仲握住茶盏的手不由为之一紧。
书房中忽地陷入了一片寂然,一道身影自屏风后走出,绯红披风笼住了少女有些纤弱的身形,太上葳蕤开口道:“她说得不错。”
余紫嫣这才发现,书房中竟然还有第三人,她循声看去,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眼。
银质面具掩住了少女面容,烛火下,光华暗自流转。
“不知道友在此,紫嫣失礼。”余紫嫣起身,向太上葳蕤抬手一礼,姿态隐隐透露出几分戒备。
太上葳蕤身上气息只是个元婴修士,但方才自己竟完全未能察觉她的存在,同样已有元婴境界的余紫嫣心中尚有疑虑。
她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出现在余氏书房中?
余天仲也站起身,停在太上葳蕤身后,看上去竟是以她为主。
看到这一幕,余紫嫣只觉心中疑问更甚,她全然猜不出太上葳蕤是什么身份。
垂眸看着桌案前的少女,太上葳蕤神色淡淡。
算上前世,她和余紫嫣勉强也可称为旧识,不过今夜太上葳蕤见她,并非为了叙旧,而是因为她自清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