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赤红的太阳如同加热棒一样让空气无比燥热。这是位于华夏国东北一座三线小城的医院多人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蜡黄的男人,30岁左右年纪,嘴唇一片片干裂的痕迹,眼睛半眯着。男人似乎很痛苦,眉头深皱,插着输液管的双手偶尔会无意识的颤抖几下。屋里冷气开的很足,用于分格的浅绿色布帘横着拉开,六七个人围在床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床头矮柜上生命监护仪的滴滴声和偶尔响起的抽噎。
他叫李峰,是一个……怎么说呢,手工业者?自由职业者?无业游民?好吧,这不重要。他有很严重的肝硬化,诱因是一种不可逆的源发性胆管炎,十几年了。在这段时间中疾病一刻不停的蚕食他,直到今天,一切都将结束。对于他而言,这或许是种解脱,毕竟那些让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与折磨也会消失。可为何还有一些不甘,一些留恋?已不再年轻的父母今后谁来照顾?未报的养育之恩何时才能偿还……这些难以面对也不能回答的问题始终堵在他的心中,充满了苦涩。
终于,监护仪屏幕上闪起一圈红光,干涩的滴滴声不再间断。病床上的男人最后一次用这具残破的身体睁大了双眼,想再看看身边亲人的脸。可这成了一种奢望,耳边不再压抑的哭泣声开始远去,世界一点点变得灰暗,直到完全漆黑。他开始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意识仿佛变成了一片羽毛,越飘越高,离着熟悉的一切也越来越远。
前方无尽的黑暗中似乎有米粒大小的一点白光,渐渐变大、变亮,最终完全将他笼罩。世界充斥着白色,闪耀而纯粹,没有一丝杂质。意识从无形被拉伸成一具近乎透明的身体,他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完全没有问题。
难道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带着疑惑他开始四下打量,可入目的只是一片虚无。就在茫然不知所措时,他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团半个拳头大小的亮蓝色荧光,很微弱,但很清晰。小光团似乎对这个世界中新出现的客人很好奇。先是飞开一小段距离,静静悬浮了一会,然后猛然加速前冲,绕着他毫无规律的转起了圈。一小会儿后,又停在眼前一动不动,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是什么?
李峰或者说他的灵魂对眼前的光团同样也很好奇,他伸出一根手指,试着轻轻触碰了下这东西。那感觉很奇妙,好像突然把手指伸进了一盆无比冰凉的水中,寒冷的同时又似乎有股电流顺着手指传导过来。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有种前所未有的酥麻感流遍全身。
光团似乎被他的行为惊吓到了,开始一明一灭的闪烁,亮蓝的有些刺眼。仿佛某种求援信号般,几个蓝色小点应召突兀出现在它周围。它们开始不大也不亮,但不一会儿后,就变得与最先出现的光团一致,数量也越来越多。
举目四望,李峰惊愕的发现这些光团已充斥了视野,无边无际,像一个大球将自己包围。如果我们把视线拉远,可以发现它们都在以一个频率闪烁,如蓝色的太阳般耀眼,这场面蔚为壮观。
某一刻,这种闪烁莫名停止。光团们静静悬浮了片刻,之后如受指引般飞快的向中心收缩,塌陷,这个中心就是呆立在原地的李峰。光团流矢般射入他虚幻的身躯,每次碰触都溅起一片光斑。
李峰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病榻,全身每一处都有种深入骨髓的痒和撕裂身体般的痛。他不受控制的要嘶吼,抓挠,可身体却僵在原地,水泥浇筑般不能移动分毫,半个音节也发不出。随着越来越多的光团向自己涌来,这种折磨也在成倍放大。视野已模糊,除了痒与痛,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最后一个光团涌入,这个世界重归平静,再次变得洁白而纯粹,只剩下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李峰。此时他的身躯与刚才已截然不同,虽然还是透明虚幻,但每一寸都充满了闪耀的蓝,如星辰大海般的颜色,熠熠生辉。
他感觉不到这一切,痛苦狂风暴雨般将他包围。意识如同飘摇在海面上的破旧扁舟,四野皆是吞没一切的巨浪。船只疯狂摇动中,海面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漩涡,如深渊巨口般将他吞没……
意识外的白色世界中,李峰的身体也在一阵剧烈的蓝色闪光后消失不见……
迷迷糊糊中,李峰感觉身上的痛楚渐渐消退,刚刚的一切似乎只是个梦,现在梦醒了。
他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个年轻的欧洲白人女子,大概20几岁年纪,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她有着一头淡金的头发,皮肤是珍珠样的白,一双水蓝色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精致的面孔好像前世某些3D游戏里的人物一般,美的不似凡人。她疲惫中透着喜悦,似乎是刚做完什么剧烈的运动,脸上全是汗水,微微有些发红。
“太美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李峰在心中默默感叹。“你看这尖尖的耳朵,简直跟精灵一模一样……”
等等,尖尖的耳朵?李峰惊呆了,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前美女略微凌乱的发丝下那对尖尖的,有些弯区的长长耳朵。它们有着很自然的肤色,看上去决不是什么硅胶或树脂做的假货。
“我的摸摸,这肯定不是真的,我一定还在做梦。”
李峰伸出一双罪恶的小手,顺利摸到了眼前美女的耳朵。眼前之人没有躲闪,反而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开心。她把头扭到一边,对身边一个男人说道:“加德,你看小威廉在揪我的耳朵呢,他太可爱了。”
“我看是有点儿淘气,这个混小子可真能捉弄人。你还疼么,亲爱的?”男人弯腰抚着床上女人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动作轻柔中充满了爱意。
“才不是呢,他是天使送给我的礼物,我们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