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儿升起的勇气和力量,支撑她把话利落的说完。回过身,弯腰去扶安锦南。
他骤然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有些粗糙的手掌紧紧箍在他胸口。
“别走别走”
丰钰垂下眼眸,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不走。”她温柔地安抚,好容易将他高大的身子扶起,移向床内。
安锦南与她并坐在床沿,将头枕在她腿上。“阿姐痛”
丰钰指尖动了动,僵坐在那,等他再三喊了几声,不知所措。
迟疑地伸出手,试探揉了揉他的额角。
许久许久,安锦南闭上眼睛,紧紧攥住她衣摆,又不安心,又有点依赖,就在她不轻不重的揉按中,缓缓地睡着了
时移世易。同样的两个人。
她坐在那儿,任男人将长发披散的头颅枕在她窄瘦的肩头,双手抚在他鬓上,一面哼唱着小调,一面用已养得细腻白嫩的指尖按揉在他额头两端。
安锦南昏昏沉沉之中,恍似嗅到一缕极淡极绵又极熟悉的清香。
如兰似麝,又非任何他常燃的那几样香料,清甜中有些苦涩,像是甘草、秀木,似乎令他的神智一下子变得清明。
隐约中,大抵猜出了身畔是何人。
可心底最深处那不可示人的角落,丝丝缕缕的异样情绪,一点点在蚕食他的理智。
这样很舒服。很安心。
他没有睁眼,在她肩窝上寻了个更为舒适的角度,呼吸变得愈加舒缓、绵长
丰钰一张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一片,抬头看向帐外。
韩嬷嬷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盯视着她。
她能明白韩嬷嬷的顾忌。
在人前全没干系的两人,突然如此亲密地贴合一处,她还甚是手法娴熟地缓了他的痛楚,于谁瞧来,这都有些匪夷所思。
安锦南这病症是旧有的,依她从太医处打听来得知,似乎是种心病。他幼时应是发生过某些惨事,在记忆中遗留下创伤,每每想及,就会头痛不已,遇到极伤心的事时,还会发狂失智。
这病一直隐瞒得极好,他常年带兵打战,自是不能轻易将弱处示人,从前宫里有太医替他调过某种药,能极大的减缓痛楚,可也会对神智造成一定的损伤,每服过药后,人就昏睡无力。
安锦南是个极要强的人,向不许自己虚弱至任人宰割。故而那药一直弃之不用,束之高阁,这头痛病竟再没旁的法子缓解。
那日偶然在武英殿撞上他发病,她试之以捏拿之法,熟料竟有成效。安锦南那阵子伤怀淑妃仙逝,常发旧疾,丰钰得知他隐疾却能保命至今,多也源于那些日子她于他的助力。
不曾想,辗辗转转到数年后的今时此刻,她还是逃不离这伺候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