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毅侯出城哪是件小事?该打点的,该防备的,一样都没准备。不由斜斜看了眼文嵩,心里将此人咒了千百遍,一面吩咐人迅速回去通知赵跃安排沿途护持的暗卫,一面着人通知侯府的令官出公文要求拘束地方官员不得随意前来骚扰请安。另,还有侯夫人随着上路,要置备的杂物,换洗的衣裳,拜客的礼服,名帖,用具,上门要带的礼,一样一样都得命人迅速回府备下送上来。
崔宁无可奈何地低叹一声。不由暗恨那惹是生非的丰二姑娘,若非她搅局,恐怕侯爷这会子还和夫人一块儿在丰家睡着午觉,又怎会撞上这个二愣子文公子?
文嵩抹了抹泪痕,着小厮回府报信,自己乱七八糟地跨上马,隐隐觉得似有芒刺在背。
夜了,丰钰歇在朱府别庄。
才送走了朱家那群喋喋不休不住致谢请罪的人,终于有功夫能清净片刻。丰钰想到适才见到文心时,她那人事不知的昏沉模样,心里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疼得不行。
她早该知道,文心回来要面对的,绝不是无波无澜的平静日子。以朱子轩的秉性,他怎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喜新厌旧是人之长情,而这些可恶的男子又惯来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她心里恨极,恨不能亲手砍那朱子轩几刀。什么下人服侍不周,什么文心自来体弱,文心那样想要男孩,她怎会那般不小心?旁人不知文心对这胎寄予多少希望,可她知道!
身后,小环轻手轻脚地走来,替她披了件外衫。丰钰思绪被打断,眸色茫然地回过头来。见是小环,不由问道“侯爷何在?”
小环低低地道“侯爷在书房,朱家几位老爷和公子还有文公子刚走……”
知道丰钰放不下文心,他耐着性子陪她留了下来,忍着不快接见了朱家那些人,直被烦扰到现在。
丰钰心里涩涩的“去备两样点心,我给侯爷送去。”
她是感激的。
安锦南为她做的,已经是超出她想像的那么多。
她不敢奢望的纵容和宠溺,他都给了。
端着水曲柳木的托盘,上头置了几样点心两样小菜。丰钰亲自送到安锦南的书房外,轻轻喊了声“侯爷。”
里头传来安锦南沉沉的嗓音。干净而低醇,“进来。”
丰钰迈入门去,见室内正中,几案旁,却并无安锦南的身影。
她将托盘放下,轻手轻脚地朝里走。屏风后,安锦南正在更衣,上身赤着,露出精壮的胸肌和手臂。
丰钰咬了咬嘴唇,欲避,安锦南一把扯住她袖子。
男人发热的身子贴近,灼灼的呼吸在耳畔,似有似无地撩着她的神经。
她缩着身子,不着痕迹地挣了下,没挣脱。心里一软由着他自背后将自己抱住。
安锦南下巴抵在她肩头,两手环抱着她,嘴唇在她颈间蹭了两蹭,“担心朱大奶奶?睡不着?”
丰钰点了点头,沉默半晌,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知道不是低落的时候,抿了抿嘴唇,稍稍缩着脖子想避开他的亲吻,声音有些颤颤地道“侯爷晚上未曾吃什么,倒是饮了不少酒。妾身叫人备了点食物,给侯爷垫垫肚子。”
安锦南喉结滚了滚,下巴顺着她脖颈的曲线向下,手指微动,扯着她的衣襟,“无妨。”
听丰钰闷闷地道“妾身感激侯爷,任性的要来看望文心,侯爷不曾见责,还处处纵容……”说着,那声音似乎沁了水,眼睛闭上了,关住了眸中满溢的清泉。
安锦南低低“嗯”了声,身子一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丰钰双颊通红,不自在地抱住他的脖子,“侯爷……”
几步跨出屏风,那榻却是太远,安锦南扫了眼放了笔墨纸砚的几案,眸光闪烁出一缕极斑斓的光彩。
丰钰身子一沉,给人抱放在桌沿。意识到安锦南想做什么,她刹那白了脸,“侯爷?”
伸手去推面前的男人,却如何推得开?
他俯身而下,两手置于她身体两侧,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对她扯出个笑容。
丰钰摇头呼道“侯爷,不……”
余下的言语,尽数被安锦南微凉的薄唇堵住。
寂静的屋中黑漆漆的一片,此刻屋中没有半点光火,帐子里坐着沉默的丰媛。
她抱膝靠在床头,奇怪的是,置身这样寂静黑暗的屋子里,一向胆小柔弱的她,却并没有觉得害怕。
白日的记忆,一段段的在脑海中闪过。
她还记得,步入寿宁轩内室,看见床上半卧着的男人时,自己心跳有多么急促。
她记得自己按捺住呼吸,一点点解散衣裳,朝他走去时,一直在打颤的腿。
从来不曾那样紧张,亦从来不曾那样激动。
她幻想着,若此计得逞,丰钰走入进来,亲眼撞见自己新婚丈夫身下的人是谁时,会有怎样龟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