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那样一点点的亲昵机会都不肯放过。
用那样一张不可一世的冰川脸,不避讳的当着人挨挨蹭蹭自己的妻……
真的是她太差了么?是她比不上丰钰么?
心痛的快要死掉了。看不到未来的明天,又与死去有什么区别?
轻纱幔帐在微风中轻轻飘摇着。
月如钩,透过半开的小窗,能看到朗空淡云。月色洒下来,是银霜铺地。
淡淡的光晕在她脸上,引得身侧的人频频俯下身来亲吻她的侧颜。
他嘴唇很软,刮起丝丝痒痒的难耐。她缩着身子,将自己藏在他怀抱中。
酣畅淋漓的愉悦后,她身上再没半点力气,软软地无可奈何地伏在他肩头。
他的手托着她的腰,拨弄琴弦般肆意而自得地隔着薄薄的散了扣子的衣裳滑过。
她没力气挣了,红着脸把自己埋起来,动也不想动……
焦躁的心情似乎好一些了。
乔先生的药给文心强灌下去,又施了针,说是天明才知道如何。她本心烦意乱的难耐地等着,乱七八糟地忧心着,揣着这样的心情给他闹了一场……
明天……
她侧过脸,看了看天色。
再有几个时辰,就能知道文心的情形。
适才用去了太多力气,此刻浑身酸软,伴着男人灼热的呼吸,她无力地闭上了眼。
睡得昏昏沉沉之际,好似又回到未曾至此的车中。她拉着安锦南的袖子,抬脸问他“适才在屋里的人,是不是侯爷?”
才阖上的眼帘睁开,困意皆消散了。她推了下安锦南,“侯爷……”
安锦南低低“嗯”了声,垂下头,轻轻噙住了她的嘴唇……
天还未亮,丰钰就急匆匆的随朱二奶奶进了文心的睡房。
屋里有细微的说话声,家中好些个亲眷和小辈们都立在厅里,有人小声啜泣着,相互转告着昨日那医者的话。
“说是不成了,还这么年轻,拼着要生个儿子……”
“大爷又不是没有儿子,外头那个不是才产下了长子?为着她脸面,才没立时接进来,想等她肚子里的落了地才抱回来上族谱……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底子,真真为了争男人不要命……”
“女人生孩子那是天经地义的,她进门七八年,连个子嗣都没添,对得起朱家?这般也好,总算她为大爷尽了心,虽还是没能生下来,大爷也必感念这份恩情。女人这辈子图什么?便这般也不枉了……”
里头的说话声很低,丰钰脚步顿在帘外,本来的心急瞬间化成了满满的怒气。
人还没死呢!
好好的人,在朱家变成这般,这些人竟还在人病床前,说出这种凉薄的话!
帘子一掀,丰钰寒着脸走了进来。朱二奶奶有些尴尬,看一眼屋里的那些个婶子、嫂子、侄媳妇等,不大赞成地瞪了她们一眼。
文心再不好,那也是嘉毅侯夫人在意的人。为着她,嘉毅侯夫妇亲临朱家,……这些人也太不像话,竟在这个时候胡说添乱。可不知嘉毅侯夫人听去了多少?
丰钰一语不发,看着眼前那些人蹲身含笑向她请安。她忽然忆起安锦南说过的话,若想文心好,就做她做强大的后盾。
可她有什么能替文心撑腰?
她嘉毅侯夫人的身份?狐假虎威来的一点情面?还是心里头那些见不得光的阴私诡计?
她好无力,恨自己如此没用。
屋里,药味浓的扑鼻。她越众走进去,停在文心的床边。
清晨的一缕光,蜿蜒地照在枕畔,文心像睡着了一样,沉沉地闭着眼。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
丰钰鼻中一酸,蹲下身,握住文心的手腕。
她的指尖比她自己还凉。没一点温度。
轻轻的推一推她,喊她“文心!”
她连个反应都没有。
嘴唇白得没一丝血色,脸色是可怖的暗黄。
一个活生生的人,嫁给自以为可托付一生的男人,为着他拼死怀了这胎,他却在做什么?
清早就守候在嘉毅侯门外,想得是如何款待侯爷,却不是来陪着濒死的妻……
丰钰红着眼,凑在文心耳畔低低地道“睡够了,就起来吧。睁开眼看看,这些人的嘴脸。”
“我劝过你不要轻易心软,他不值得你这么好的女人。你做什么不听我的?十年,我看尽了红颜未老恩先断,看尽了一代新人换旧人,你怎么却看不开?”
“你听着,你不是为他才活这一回。更不是为了生儿子而存在。”
“文心,你是你爹娘的宝,是你两个女儿唯一的依赖,你更得为你自己争口气。文心,为着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没了这条命,你当真甘心?”
她忍着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趴在文心耳边,一声声唤她醒来。
屋里静的只听到她低低的听不清的唤,外头却渐渐嘈杂。
朱子轩带头走入,搓着手歉意地道“乔先生来了,要再看看文心,诸位暂请出去?”
丰钰没有理会。朱子轩也不敢强求,带着尴尬地笑将乔先生迎了进来。丰钰稍稍让开些,任乔先生为文心诊脉。
时光一秒秒的流淌,似有千百年那般漫长。每一息都像在煎熬着。
看乔先生不语,取出针囊在文心身上扎了几针。接着命人再煎一碗昨夜的药来。
朱子轩踱着步子,忍不住上前追问“依先生看,可还有救?”
乔先生没有看他,而是瞥向丰钰。
“老朽不才,请夫人稍待,待今晨这第三幅药灌下,朱夫人该当醒来。”
天阳升起来了,自窗外亮亮的射入一片耀眼的光。
丰钰眼前模糊,缓缓起身,福下身去。
“我代文心,谢先生!”
心中巨石落地,眼前一黑,她竟晃了晃身子。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依稀听见文心低低的喊她的名字。
“丰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