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是因为这件事,而气得病了……
转念,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由白转红,瞪大了两眼死死望住安锦南:“是……是你……?是你设计的对不对?你……”
“嘘!”安锦南比了个噤声手势,“话不可乱说。我安锦南,可没你那么卑鄙。用这种阴私的妇人手段,去干预旁人的房中事。”
“你也够笨了……自以为算尽人心,觉着那女人不过毒辣些,手段微末善于掌握。却不想,其实你自己才是个那个傻瓜。若无太后在旁替你筹谋,你这皇位,也早坐不稳了。何须我安家出手?虎视眈眈的宗室,你那些兄弟侄儿,但凡还留着性命没被你除去的,谁人是傻子?”
安锦南笑了下,待要放回帐帘,突然又想起了某件事。
“对了,还得与陛下禀一声,齐王与重臣商议,想封我为异姓王呢。我想了想,觉得没什么意思,拒了。毕竟兵权人心都在我手,当不当什么王爷,有什么好在乎呢?”
安锦南嘴角勾着笑,缓缓放下了帐帘。
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了,退后沉沉地道:“陛下安寝吧,微臣告退了。”
他转身迈出大殿。天边沉沉的乌云遮了视线。戚总管垂头跪地:“恭送侯爷。”
安锦南脚步没有半分迟疑地跨下玉阶。他离开不足一个时辰,大殿里就传来阵阵悲声。
当秦王齐王和百官过来时,皇帝已经殡天了。
宫人说,皇帝由于三军得胜,太过欢喜,挣扎着要起身,封赏三军将领。才提起御笔,却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不及留下任何遗言,就闭上了眼睛。
天隆二十四年冬月,皇帝驾崩。秦王继位,史称睿帝。
丧仪一过,安锦南就快马加鞭赶回盛城。他骑在马上,飞跨半个城池,丢下出城相迎的盛城官吏,直冲入府。
甲胄在身,披着寒光。头上尽是雪沫,大步朝内园走。
里头乱成一团,元嬷嬷捏着帕子,坐在床头替丰钰擦着汗。
“夫人,歇口气儿,别闷着气,你喊,喊出来……”
丰钰两手握在锦被上,面容苍白,头上一层的湿亮。
她抿住嘴唇,不让自己喊疼。
她以为自己足够能忍。可没想到,生孩子是这样的痛。
泪水在眼里打转,她仰起头,盯着帐顶的夜明珠。旁边围了一层服侍的人,请的是最好的稳婆和医娘们,一个个都在替她打着气。
她视线渐渐模糊,连意识都开始涣散了。她已经生了一天一夜,真的没有力气了……
外头,韩嬷嬷大声呼喊着什么?小丫头们的惊叫声,铜盆落地声……丰钰听不清,只觉糟糟的乱。
门被大力踢开。一股寒风涌进了闷不透风的暖室。
一个低沉的声音似从天边传来,“钰儿!”
丰钰眼角的泪,猛然从腮边滑落下来。
安锦南几步跨过去,推开惊乱的人群,俯身单膝跪在床前,握住了丰钰汗涔涔的手。
他粗糙的手掌,似有无尽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传送给她。
丰钰艰难地打开眼帘,什么都看不清,被眼泪模糊了一片。
安锦南拂开她汗湿的头发,在她额角落下轻吻。
她好虚弱,好苍白,适才在外头看见侍婢端出去的血水和帕子,他吓得魂儿都没了。
他声音微微发颤,一遍遍的喊她名字。
“钰儿,我在呢。钰儿,我回来了!”
丰钰扯了下嘴角,想笑。可她太虚弱了,她笑不出。安锦南两只手按住她肩头,“钰儿,你看看我!”
元嬷嬷抹了把眼睛,靠近道:“侯爷,夫人早产了,胎儿才七个月……胎位不正,生不下来……稳婆和医娘们在想法子。如今侯爷说话,夫人只怕听不见的,侯爷不如……”
她话未说完,就被一个极虚弱的声音打断。
“侯……爷……”
床上那个没半点力气的女人,开口了。
她的手软软的,想抬起来握住他的手。
安锦南双眸赤红,与她十指交握,然后将她拥抱起来。
下巴抵在她细弱的肩头,他一闭眼,热泪就滚了下来。
“对不起我食言了。要你等了这么久,是我不对。钰儿,你别有事,否则下半生,我安锦南活着还干什么?我这辈子,就想和你过。孩子,不然就不生了。乔先生一定有办法。你稍等我,这就唤人传他……”
丰钰头脑昏昏的给他抱着,耳中听着他说的话,听不清说得是什么。可她像有预感一般,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腰带。
“侯爷……我疼……揉揉……”
生死关头,她像个年幼的孩子。软软的偎在他怀里,求一点点无用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