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是服侍人看人脸色的宫婢,如今是人人要尊称一句“夫人”的嘉毅侯妻房。
但她弯得下腰替人沐足脱靴,也昂得起头与人笑谈风云。
她一直做的很好,没让他过多的操心后宅事。
各样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将他的生活也安排的很舒适惬意。
丰钰耸耸肩:“那侯爷呢?”
安锦南凑近她,在她耳畔低低地道:“有时我在朝堂上走神,想你和闺女……”
他和她都很清楚,要保住全家性命,只能不断的去争斗。
他这一生注定不会平坦,退后一步就是悬崖。
要活命,要活得好,只能争。
丰钰不无酸意地道:“只怕想两个小的更多。
侯爷但凡有空,总在她们身边陪着……”
与他说话时,她神色不自觉地带了几许娇。
安锦南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拇指轻轻摩了摩她的嘴唇,话未说完,动作未歇,就听前头传来一阵人声。
安锦南眼里的柔情瞬间退却,将丰钰腰肢揽住贴靠在自己身侧,左手按在腰刀柄上,神色肃杀阴冷。
前头分花拂柳走来一队着统一服色的少女,看打扮举止,似大家婢子。
乍见了安锦南和丰钰,似乎有些意外。
但显然她们是有些眼色的,安锦南打扮寻常,并不着玉佩金,但通身气度在那,有种不怒自威叫人不敢小觑的气势。
丰钰妆扮简便,也并非小家子气的女子,当即那些个婢子就微微屈膝致礼。
及至行得更近了,方注意到一行婢子身后,还扶着两个娇柔美人,想必是这一行人中的主子的。
丰钰不着痕迹地扯了把安锦南的袖子,拉着他避到一旁给那些女人先过。
同时低声提醒他道:“是昌宁郡主。”
安锦南略略点一点,丰钰抬眼再朝那些人看去,却见昌宁郡主身侧一个美妇人凝眸朝他们的方向看来。
那对水眸似乎饱含了很多的情绪,似怨非怨,似恨非恨,丰钰一时没有读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最终落到安锦南面上……
她心里一顿,再次朝那美妇人看去。
那美妇人的目光也正移向她。
远远的,四目相对,丰钰心中铮地一声,像被谁拨动了心弦。
不需人点拨暗示,她瞬间就知道这美妇人是何身份了。
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酸的苦的涩的一股脑糅杂在舌根,又有些好笑。
木已成舟,事到如今,还计较个什么?
道理碧水都清楚明白,偏偏看不开。
丰钰手在下,隔着一层衣料狠狠掐了下安锦南的胳膊。
许是那美妇人朝他们这边望了太久,终于惊动了与她挽臂而行的昌宁郡主。
后者诧异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丰钰那边,依稀辨认出夫妻二人的身份,她礼貌地朝他们颔首致意,算是感激他们的让路之谊。
同行之人的反应却有些超出她的反应。
挽住她手臂的那只玉手用力地收紧,甚至箍的她有些痛。
她不由蹙眉低声喊了同伴的名字:“少阳,你怎么了?”
美妇转过来的脸上,有来不及抹去的悲凉。
昌宁下意识地怔了怔,又看了眼安锦南。
往昔听闻的那些传言兜头涌来,她终于明白少阳的失态是来自什么。
传言,秦家与安家、孟家毗邻而居,自来交好。
秦少阳幼时便对嘉毅侯府世子安锦南情根深种,甚至有传言道,两人还在腹中就被家中指腹为婚。
因老嘉毅侯不幸战死,嘉毅侯为父守孝三载,这婚事才被耽搁下来。
就在这三年间,世子安锦南继承爵位,带兵伐北为父报仇,凯旋后,因醉酒失仪宫中,而后迎娶了一个谁也没听说过的小城女子。
少阳等了三年,迫于家中压力嫁给了孟玄容。
两人成婚十年,至今没有子嗣。
莫非全因少阳对安锦南,仍是余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