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她撒了谎。
但此时辛淮琛显然没信。
韩凌也没料到他会在意这件事,心虚地捏了捏手指,到底还是认了,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道,“我是去找的皇上......”
韩凌说完便急忙地解释,“当初我从宫里出来时,陛下曾应承过我一件事,昨日辛府来提亲时,我误会了公子的出身,这才急着进宫,但我,我同陛下之间当真是没有了任何关系,我......”韩凌说到这,突地就埋下了头,轻声道,“其实,我同陛下一直都没什么关系,如今虽是二嫁,但我没,没......侍过寝。”
韩凌说到最后,那声音便如蚊呐。
耳尖更是红了个透。
双手搁在膝上,正紧紧地扣着手指,一只手却覆了过来,轻轻地拢了拢。
“韩凌。”
韩凌抬起头来。
这是辛淮琛头一回,叫她的名字。
辛淮琛看着她,眸子没有一丝躲闪,“我喜欢你。”
一阵安静。
火炉上的茶壶渐渐地传来了沙沙之声。
韩凌痴傻地看着他。
那心跳仿佛也跟着跟前茶壶里的水,慢慢地沸腾了开来。
竟是半晌都没说出话来,“我......”
辛淮琛又道,“在你开始打我的主意之前,我已经在想该如何娶你了,并非是你的主动,打动了我,也并非是你的真情让我突然爱上了你,而是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怀了心思。”
韩凌惊愕地看着他。
辛淮琛松开了她的手,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发黄的银票,展开推到了她跟前,轻声问她,“你看看,还记得吗?”
韩凌愣愣地盯了一阵,摇了摇头。
辛淮琛便是一笑,同她道,“八年前,你说你看上了我,要用这张银票买我。”
辛淮琛看着目瞪口呆的韩凌,继续道,“你告诉我,想要更多银票的话,那就等你长大了,来娶你。”
辛淮琛将那银票收了起来,踹进了怀里,“我太单纯,将你的话当真了,但是你后来好像忘了,又看上了别人。”
韩凌震惊地看着他。
脑子里一阵忙乎,拼命地去回忆。
韩家那些年到底和辛府有没有过来往。
一时半会儿,却也没有寻出半点他们相识的痕迹来。
韩凌抱歉地看着他,“我......”
辛淮琛并没在意,“今日我告诉你这件事,并非是想让你一定要记起我们的过往,也并非对你忘记了此事,抱有任何的怨言,而是让你明白,这些年无论你身在何处,经历了什么,所追逐的是什么,身后都有一个人在喜欢你,你不必因为自己的名声,来诽谤自己的魅力,卑微地来同我委曲求全。”
辛淮琛又轻轻地握住了韩凌的手,看着她道,“在我这儿,你可以有恃无恐,不必爱的那么小心翼翼,因我比你更早动心,比你用情更深。
但我唯一的一点私心,便是不想让你再回头,也请你理解我,自己的白月光,一直想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人,哪怕是曾经遭受过别人一句冷言冷语,一个讽刺的眼神,与我而言,那都是刀子。”
那话,句句字字都戳在了韩凌的心坎上。
韩凌喉咙突地哽塞。
火炉上的茶壶,咕噜噜地一阵响。
韩凌猛地偏过头,滚烫的两滴泪珠子落在了衣襟上,“对不起,我......”韩凌一咬牙,终是鼓起勇气抬头看着辛淮琛,极力地控制住了咽哽,“我一点都不记得。”
辛淮琛缓缓倾身,用指腹轻轻抹了她脸上的泪痕,“记不得才好,若是记得,还进了宫,我岂不是更难受。”
“我......”
辛淮琛转身提了茶壶,往她跟前的茶盏里倒了茶,“哭一下就够了,待会儿孩子们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韩凌嘴角微微抽搐,眼眶里含着泪,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辛淮琛那话回旋在她脑子里。
就似是一场梦。
一场美的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梦。
良久,韩凌望着那茶盏里飘起来的茶叶,才开始咽哽,“是我太蠢......”
“你不蠢,顶多算大智若愚,蠢的人是不会知道用钱来收买我这样的人。”
韩凌的眼泪却是突然止不住。
辛淮琛无奈地笑了笑,“不是说好了不哭了吗?
我心甘情愿地让你买,可好?”
韩凌没忍住,抹了一把眼泪,“你都是长安城里的富家公子爷,家财万贯,我哪里还买得起......”
辛淮琛摇头,“未雨绸缪总是对的,谁能料到以后的事。”
辛淮琛见她还是哭,便又问她,“永宁侯府虽无我辛家的财力,可也算有钱?”
韩凌不知为何他提起了侯府,愣愣地点了头,“嗯。”
辛淮琛便道,“但范世子上回在我这里借了五百两银子,说是去平他大理寺请客的账目。”
韩凌被他一岔,也忘记了哭,疑惑地问,“永宁侯府是出了何事?”
辛淮琛点头,“嗯,的确是出了事。”
韩凌紧张地看着他,辛淮琛便是一笑,“因为范世子娶了位夫人。”
好一阵,韩凌才反应过来。
突地又红着脸,急着道,“我不会......”
韩凌想说她不会那么抠门,可又及时打住,今日才刚议亲,她还没嫁过去呢。
辛淮琛看了她一眼,从袖筒里掏出了一个木匣子,推到了她跟前,“给你。”
韩凌满脸疑惑。
辛淮琛又才解释道,“聘礼,打开看看。”
韩凌紧张地打开了那木匣,便看到了一大串钥匙,抬起来头,不明地看着辛淮琛,便听他道,“往后,你来养我。”
说完又添了一句,“只要不去再买别人,随你怎么花。”
韩凌这才知道这钥匙是什么。
神色一慌,忙地推了过去,“不行,我,我连我自己的钱都数不清......”
“那刚好,我也没数清过。”
韩凌:“......”
“喝完茶,我再带你去看看我的产业,免得到时你又担心我私闯民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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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凌不满足于辛家提亲,又自己去求了一道赐婚的事,一过一日,终究是传了出来。
李婆子绘声绘色地同辛夫人道来,“那四姑娘紧张的,跑进来就跪在韩夫人面前,说什么公子若是没钱,她就养公子,若是想考功名,就将自己的嫁妆给他.......”
辛夫人乐呵呵地听着,“然后呢,怎么说?”
李婆子便笑弯了腰,“后来大公子进门,辛夫人是没瞧见四姑娘当时的神色,就跟见了天上的神仙似的,半点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辛夫人听完,也是一阵笑,“这怎的还有这等有趣的人儿?”
两人笑过了那一阵,李婆子便苦口婆心地道,“辛夫人这是捡到宝了,门当户对,都不是那穷苦堆里的人,活着的价值观念才能一样,见惯了钱财的人,也就不会一心钻进钱眼儿里,如今这四姑娘又是个真性情的人,这长安城里,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适合当你儿媳妇的人了。”
辛夫人也没掩饰,高兴地笑了两声,让丫鬟给李婆子又包了一份丰厚的银票,“这事你办的好,费心了。”
李婆子一走,辛夫人回去就管家交代,“赶紧瞧好日子,同韩夫人商议好婚期,早些定下来才好。”
交代完又问,“大公子呢?”
管家道,“说是买船去了。”
辛夫人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声,“这不是年前才买了一批吗?”
管家的神色有些犯愁,“辛夫人不知,大公子买的都是渔船,连个顶棚都没带,说什么,方便放花灯,奴才也没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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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韩夫人正要找韩凌去瞧缎子,好趁早缝几件新衣。
丫鬟回来禀报,“小姐不在屋里。”
韩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这节骨眼上,她又往哪跑了?”
那丫鬟道,“听严嬷嬷留下的口信,说是去买什么船.....”
韩夫人一声冷哼,刚想讽刺一声,她有几个钱能买得起船,随后脑子里一闪,便默不作声了。
是,她有钱。
——韩凌和辛淮琛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