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薛裴没听明白,但还是听话地弯腰凑到她跟前。
毛巾在他头发上轻轻擦拭,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发根,薛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动。
好像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没有真实感。
只是她还没有擦几下,就把毛巾塞到了他的手里。
“还是你自己来吧。”
薛裴还没说话,维修师傅就上门来。
朱依依连忙把他迎进门,这是他们物业管理处的张师傅,平常他们这栋楼的人灯坏了、水龙头坏了都是他来修的。
张师傅一看这屋里乱糟糟的,地板都是湿的脚印,就知道肯定是没修理好。
再一看薛裴身上湿漉漉的,好心劝告:“没事,小伙子,以后这些活我来干就行。”
薛裴表情很淡,说了声:“嗯,麻烦您了。”
不到半个小时,张师傅就修理好了,提着工具箱从厨房里出来。
“水龙头里面的橡胶垫老化了,我帮你重新换上新的了,这回应该没事了。”
朱依依送他到门口,一边道着谢。
门已经关上,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时有些安静。
薛裴身上的衣服变得透明,紧紧贴着身体,黏得有些难受。
下一秒,他把衬衫纽扣解开,随着脱衣服的动作,背阔肌线条也随之伸展,强烈的荷尔蒙味道在屋里蔓延开来。
“有烘干机吗?”
“没有。”
朱依依摇头。
衬衫几乎可以拧出水,薛裴嘴角含笑,走向阳台:“那等它晾干,我再走。”
最近都在下雪,衣服没有一两天都干不了。
朱依依背对着他,脸都有些灼热,气氛暧昧又尴尬。
“你先把大衣穿上。”
“好。”
朱依依很快想了起来,住在她对门的女孩子好像有烘干机,她拿过薛裴手里的衣服。
“我帮你处理一下衣服,一会就回来。”
薛裴还没说话,朱依依已经走了出门。
几乎是像逃离一样的速度。
住在对门的女孩叫佳佳,和她年龄相仿,比她搬来这里要早,她们平时出门的时间都差不多,常常在楼道里撞到,有时就一起走路去地铁站,一来二去,就这么熟络了。
衣服已经放进了烘干机,朱依依没有急着回去,在她这里坐了一会。
佳佳这会刚吃完晚饭,正靠在沙发上看视频,八卦了一嘴:“是你男朋友的衬衫吗?”
朱依依迟疑了几秒,最后点了点头:“嗯。”
佳佳挤眉弄眼,调侃:“你们玩这么大啊?”
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朱依依拿枕头砸了她一下。
“你们感情应该挺好的吧,我看他经常过来找你。”
佳佳想起来她男朋友还长得特别帅,又帅又专一,不知道比自己那个男朋友好多少倍。
朱依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笑了笑。
她和薛裴的关系,好像很难用一两个词去形容,也很难用“好”或者“不好”来形容。
四十分钟后,衣服终于烘干了,朱依依这才拿着衣服回去。
她走进门时,薛裴正在接听电话,说的是法语,应该是工作上的电话。
她没有打扰他,把衣服放在沙发上,然后进房间工作。
她正戴着耳机,没多久,薛裴就敲响了门。
“我先回去了,”薛裴嘴角勾了勾,“能送我下楼吗?”
朱依依摘下了耳机:“好。”
她出租屋楼梯的这段路薛裴走过无数遍,他已经能记得每一层有多少级楼梯。
这一次下楼,他仍旧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安静的楼道,灯光昏黄。
他忽然开口:“我今晚没帮上忙。”
“没关系。”
本来也没指望他。
“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
她摇头:“不会。”
“真的?”
“嗯。”朱依依停顿了几秒,“但是——”
听到转折词,薛裴心里慌乱了一霎。
朱依依接着把话说完:“但是,下次不要再放周时御鸽子了,他刚才来打小报告。”
薛裴嘴角上扬,嗤笑了声:“不用管他的。”
——
二月底,薛裴应邀去了邻市的一个商业酒会,许多商界名流都齐聚在此,小提琴声悠扬,大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薛裴正和一位旧友聊起大学时候的事,聊得正欢,对方却忽然记起了什么,目光在大厅内四处逡巡。
“对了,今天宴理也来了,你有看到他吗?我刚还和他打了招呼。”
听到这个名字,薛裴顷刻间表情变了变,拿着酒杯的手一顿。
“他怎么来了?”
对方没觉察出他话里的不对劲,还在往下说着话,但薛裴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了。
一整个晚上,因为这句话,薛裴都有些惴惴不安,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没有落点。
中途,他给朱依依发了条消息,问她现在在做什么。
没一会,就收到了她的回复。
她对着电脑拍了一张照片,是密密麻麻的报表。
一一:估计今晚又要加班了。
薛裴刚放下手机,迎面就撞上了陈宴理。
陈宴理正巧结束了谈话,嘴角还含着笑,直到见到薛裴的那一刻,神情霎时凝重了起来。
两人似乎都想起了某些共同的、不愉快的回忆。
室内的气压骤然降低,风雨欲来。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极其客气的敷衍。
陈宴理先伸出手,片刻后薛裴回握。
握手的瞬间,两人似乎都在暗自较劲,眼神里暗流涌动,只是两个人的脸上都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以至于此刻,旧友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感慨道:“原来你在这,我和薛裴找了你一晚上呢,那你们好好聊,我过去找一下Aaron。”
朋友离开,陈宴理抬眼望向薛裴,讽刺地勾了勾唇:“你找我?”
薛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主要是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薛裴抿了口红酒,缓缓开口,“分手的男女朋友之间有没有互道新年祝福的必要,我不太理解,所以想听听你的看法。”
陈宴理明白了什么,嘴角弯了弯。
“只要对方不觉得打扰,我认为无伤大雅。”
酒杯相碰,陈宴理还是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听说你前段时间住院了,身体康复了吗?”
“康复得很好,”薛裴不经意地提起,眸中倒映着杯中红酒的色泽,“可能因为依依每天都来医院看我,所以才好得特别快。”
陈宴理神情黯然。
无论过去多久,有些事情一旦想起,仍旧能牵动他的情绪。
“所以,你们是那段时间在一起的?”
“对。”
陈宴理沉默了几秒,最后说了句恭喜。
薛裴:“我们现在感情很好,所以也希望某些人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陈宴理听懂了他的暗示,薛裴紧张、不自信的微表情被他捕捉得彻底,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生出了些坏心。
“对了,有个事情需要你转告依依。”陈宴理慢条斯理地把话说完,“麻烦你转告她,下周五的展销会,我很期待和她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