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冰莹点了点头,“总编请说。”
“原先报社是按千字六块付你稿酬,现在《南燕》火爆,为报社各方面都带来了很多收获与合作,自然应该给你涨稿酬。”
总编看了一眼郝从云,又看向穆冰莹道:“玫瑰同志,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你有心仪的想法和数字吗?有的话说出来,我们都好商量。”
穆冰莹看懂了总编那一眼,心下知道自己可能猜中了,新文稿费原先没有这么高,一定是郝从云为了报恩,才主动添了一些在里面,现在肯定又和总编商量好了,让他不要说漏嘴。
“这个,实话说,其实我对于稿酬这方面了解得不多,之前都是由郝老师定的,他懂得多,我还是比较信任他。”
“我之前也和郝主编谈起过你们的关系,有些人能共苦难,却共不了富贵,你们的友情,让我既羡慕又钦佩。”总编也是在农场待过的,非常知道这种“真友情”有多珍贵,“郝主编,那就还是你当中间人?”
“总编,稿费就按我们之前说的,在南燕发表期间,千字十六块,至于版权,这都是透明的,没有什么不好懂的,我说给玫瑰同志听,让她决定。”
郝从云拿起文件袋,掏出里面的合同,“冰莹,《南燕》这篇文章前期一直刊登在珠扬日报,作为珠扬日报的员工,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够将《南燕》的独家发表权交给我们。”
“作为朋友,我建议将权限的永久改为五年,另外,如果珠扬日报与省报,全国报,还有其他城市报社合作,刊登《南燕》这篇文章,报社每一次收到的版权费,都需要重新支付一遍玫瑰同志的版权费用百分之十分成。”
穆冰莹听得心里吃惊,吃惊之余又相当满意。
如果其他报社每一次刊登都需要版权费,她不用出书,就能像顾长逸说的那样,源源不断有收入了。
她满意了,报社总编和副总编听得眉头皱了起来。
“费用上面没有任何问题,版权分出去,给玫瑰同志百分之十的分成,也理所应当。”总编眉头没有松开,“这永久版权改为五年,实在不妥。”
一篇好文章,只要不涉及国情,十年,一十年,五十年间,可以反复刊登,如果没了独家发表权利,以后再想刊登,刊登一次就需要付一次全额版权费。
报社里对于有潜力的新人,都会提高稿酬,提前签订好文章的永久合同,这样就算以后新人不乐意了,文章所属权也在报社手里,根本不怕新人走或闹。
“现在人都聪明了,尤其《南燕》如此火爆,社里不拿出十分的诚意,光凭我和玫瑰同志的友情,那就是去捆绑玫瑰同志。”郝从云笑道:“不过,总编想要永久性,我这里还有一个办法,让玫瑰同志成为珠扬日报的正式职工,挂个名,领一份工资,稿酬按照原来的照付,作为珠扬日报的员工,有了归属感,她自然就不会去其他报社投稿了。”
穆冰莹一怔,这才明白为什么当时郝老师没有提过合同的事,她之前倒是想过,但因为是新作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就没有主动提起来。
发表之后,南燕开始火爆了,郝老师才来提起这件事,原来不是忘了,是他算到了今天这一切,是在为他曾经说过的“甚至能让她成为报社正式员工”做铺垫。
但是这话里的意思,利益全在向着她倒,报社和总编真正在意的事,他却含糊过去了。
看似解决了永久版权,但这永久,只是说可能永久独家发表,并代表永久免费让珠扬日报独家发表,过了五年,想用还得继续一次次付钱。
穆冰莹与顾长逸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出现了笑意。
谁都看得出来问题,但报社总编等人却没有任何办法,就是因为玫瑰现在是自由的。
自由的玫瑰,手里握着正在连载的《南燕》,外面有无数家报社杂志社疯抢,就连省报和全国报都来打听了,只因为郝从云一丁点都不往外透露,稿子全是他亲自去拿,不是直接寄到报社,才暂时没人找上穆冰莹。
倒是有人偷偷跟踪过郝从云,跟到了军区大院,一看戒备森严的哨兵,就知道进不去,就算他们有关系,但压根不知道玫瑰究竟是谁,总不能让人帮忙去挨家挨户的问,太不现实。
所以现在珠扬日报是抢到了最先机会,赶在外面人还不知道玫瑰的身份之前,能够有机会先将《南燕》独家发表权签下来。
要是错过了这次先机,就再没有后悔挽回的机会了。
他们苦恼又兴奋的报社门口挤满了人,塞满了信,马上就会跑到玫瑰选择的下一家去,以后他们就只能对着别家火爆现场流口水。
那些是表面,最重要的是报社因为《南燕》这篇文章的火爆,获得的利益与变动,荣誉与机会,全都会瞬间消失,同样传到玫瑰选择的下家手里。
正当总编开始对郝从云产生怨念,觉得他作为珠扬日报的员工,不站在报社的角度上为社里着想,反倒一心为作者着想的时候,进门一直没说话的顾长逸突然出声了:
“五年,可以看在郝老师的份上,就签五年,但是版权费百分之十,非常不合理,来之前,我正好听说了,军区文艺报刊打听过《南燕》的版权费,你们谎称已经拿到了《南燕》独家发表权,三年以内第一轮发表权的版权费用是一百六十块,这个意思是你们拿一百多,原作者连零头的一半都拿不到?”
总编与副总编脸色一变,没想到这军官要么不开口,一开口把他们内部情况都给摸清楚了。
“全国报,省报,市报,杂志,日报晚报大大小小加起来几百上千家,卖得越多,价格悬殊就越多,报社光第一轮版权费已经入千上万了,我媳妇才能拿个几十几百,郝老师,我们关系再近,五年独家发表权已经牺牲够多了,还需要再牺牲第一轮、第一轮、第三轮的几百上千家的版权费?”
郝从云长长叹了口气,“长逸,我毕竟是报社的员工,不能不为报社多想一些,要是报社没收入,我也就没工资了,对不住。”
刚才还对郝从云感到不满的总编,连忙道:“同志,全国是有这么多家报纸没错,但是版权不是能分这么多出去,那都是有数量规定的,否则哪家报纸都能登,就失去独家意义了,就像是全国报,只能在几家里面选一家,省报也差不多,每个城市的市报顶多两家,不是像大白菜一样,全撒出去的。”
“一百六十块,只是暂时的吧?”
顾长逸不为所动,“就像我媳妇的稿费,刚开始千字六块,这转眼就翻了三四倍,竞争的人多,价格就会水涨船高,不断翻倍,另外这只是第一轮版权费,不提报纸了,《南燕》给你们新办的杂志上升了多少销量,钱财都看得见,看不见的名气了?《南燕》打响的这头一炮,给你们杂志带来了多少利益?”
总编话全都被堵住,眼神略有些诧异看着顾长逸。
心里知道这是遇上内行了,别的话也不敢再多说,说多了,什么都抖落出来了,单纯的玫瑰同志还不知道要怎么狮子大开口。
当然,单纯的玫瑰旁边有这么一位内行,知道今天报社也不可能简简单单签了《南燕》。
他现在就是后悔,后悔在郝主编刚说完合同的时候,玫瑰两口子都没意见,他还提什么意见!
悔得肠子都青了!
总编说不出话了,副总编开口了:“那,玫瑰同志,你们是怎么打算?”
旁边的出版社社长与主编也朝着两个人看过去,刚才他们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顾长逸一开口,他们立马就精神了,像是被人揪住了头发提起来,知道原本准备的合同与条件都得废了。
“当然是百分之五十了。”
顾长逸一说完,办公室里响起了吸气声。
总编等人感觉办公室里突然开了空调,凉飕飕地。
总编更悔了,真希望闭上眼睛,回到郝从云刚提完条件的那一刻。
顾长逸突然转头看向穆冰莹,“还有,媳妇,你想当报社的正式员工吗?”
还没完?!
办公室里的人全都转头看向穆冰莹。
穆冰莹微怔,开始思考。
换做以前,她做梦都想成为报社正式员工,但现在不一样了,只是挂名领一份工资的话,她不但不觉得高兴,还觉得被束缚了。
她挺喜欢现在这种合作方式,写稿子投稿,通过了登上报纸,通不过也算是创作自由,就当是写给自己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