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多余一笔的安排,倒更像是要灭口似的。
敏若寻思着,忽然一顿,低头快速翻了两下纸页,确定了年份,然后转头问迎夏:“康熙十八年前后,皇贵妃与佟夫人闹过矛盾吗?”
因年代久远,敏若猛地一问,迎夏还愣了一下,然后拧眉回想许久,忽然吸了口凉气,“吵过!皇贵妃当年屏退身边所有人与佟夫人吵了好大一架,散场之后两人面上都有不快,罄音只在快散了的时候才能进去听了一耳朵,母女俩闹了好大的不快,当时还是贵妃的皇贵妃也是头次对佟夫人态度那般强硬,叫她再不许多做什么。
……我想起来了!记得当时正是秋天,太皇太后头次命皇贵妃操办中秋家宴,皇贵妃当年赏给佟家的节礼恩赐格外丰厚,几位小格格更是都得了许多赏赐,当时宫里人都道是贵妃总算得了老祖宗的青眼的缘故。如今看来……”
“查查吧,黛澜当年受伤的事,恐怕与隆科多有关。还有……”她疑心黛澜忽然出了孝就定亲、紧接着退亲、然后就同四格格一起入宫侍疾,恐怕其中,不只是巧合,还有黛澜自己的谋算。
她能活到今天过上这太平安稳日子,凭的就是一腔直觉。
后面的话她压住没说出口,只吩咐了前半句。如果当年黛澜受伤的事真和隆科多有关,那么至少康熙十八年前那一部分的逻辑就都说得通了。佟夫人动手要灭这娘俩的口,算得上是铤而走险,除了她的心头肉、“后半生的倚靠”隆科多,敏若想不出还有哪个人能叫佟夫人做到这份上。
事情已经查到这了,目前看这件事目前看来与她没有什么关系,按照低调苟命原则,她可以到此为止了,此后不必再管这件事。
但敏若既然已经因好奇查到这里了,就不介意继续查下去。
她上辈子谨慎够了,前天刚决定这辈子活得随性洒脱一点——太皇太后已算当世高寿,也不过活了七十有五,死前还挂念着不成器的娘家、放不下早离心的儿子,内心疲惫不堪,算来那一辈子活得也是够累。
她倒是没有太皇太后挂念在意的多,可康熙朝有六十多年啊!她若在这些年里一直谨慎求生,直挨到康熙死了出宫跟儿子过的时候再潇洒起来,还能潇洒几年?
这个道理敏若最近刚刚想到,深以为然,决定以后活得再潇洒嚣张一点。
她已列贵妃位,有儿女子嗣,在宫内的地位已然十分稳固;宫外,法喀本就是个机灵的,还有敏锐细致的海藿娜在旁提点,前朝钮祜禄家也无需她操心。
以敏若现在的身份和拥有的底牌,放到宫斗剧里就完全是能让主角头疼四十集的反派苗子,可惜她没有做反派、也没有扶儿子做皇帝的雄心壮志。
既然没有需要为之努力的奋斗目标,那就过得再洒脱一些,也未尝不可。
如今叫她纠结的只有一点,黛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向佟家复仇吗?现在她尚且没有黛澜操控这一年里发生的一切的证据,但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看得清楚,黛澜目光清正而心性坚韧又隐有几分冷傲,绝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被欺负到这个份上,她不可能没有反抗。
如果在原身前世,是因为没有牛痘,所以母女二人死于天花的话,后来佟家没有任何动静也就说得通的。
而这辈子,她似乎成为了这一局里变数。
敏若眸中流光暗动,隐隐提起些兴趣来。
有意思,有意思。
她想看看,黛澜究竟是要怎么做、能走到哪一步。
兰杜又缓声道:“不仅如此,兰齐还发现佟五格格在灵庆观为您燃着长明灯、立了长生牌位,虽未名指您的名讳,但书的是‘发明牛痘法之善信’,每逢您的生辰,都会加添香油供奉银钱。”
“灵庆观?”敏若微微侧头扬眉,倒是个熟悉地方。
她还没入宫前,在庄子上的那两年,因为喜欢那边的清静与风景,时常过去坐坐,与观中之人也算熟悉。
后来去得逐渐少了,算来上次去还是前年。她对灵庆观最大的印象就是神秘,一观的道士,老的老小的小,青壮的几个都当骡子使,每人身兼数职,且……或多或少少都有些身手或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