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娘说姚姑姑叫我。”
“这会儿叶家的人刚到范阳,女眷正在夫人那里,姚姑姑一早就被夫人叫去了,我也急着过去,眼下怕是正忙着,莫不是传错话了?”
她如此说,姜宝鸾便浅笑着应了是,也不再往鹤汀苑去找姚姑姑了,而是又回了书斋。
回去途中她又顺道回了一趟住的地方,也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往里眺了眺,蕊娘正躺在床上,面朝里睡着。
姜宝鸾这才回去书斋,里面还是静悄悄的,只有院中那汪活水潺潺流过的声音,书房门还是和姜宝鸾走时的那样关着。
姜宝鸾快步上前推开门,屋子里头却和她走前大相径庭。
原本好端端放在案上的经书上面被泼了大团大团的墨汁,从桌子到椅子再到地上皆是肮脏泥泞不堪,连旁边的博古架和后面的书架都糟了殃,墨点子溅得到处都是。
饶是姜宝鸾早有预料,也不由心里一惊,又看见书柜被大喇喇地打开着,急忙疾步过去,却见里面像被人翻箱倒柜似的乱糟糟一片,脚尖踩到了一样硬硬的东西,姜宝鸾低下头去看,是李夫人送过来的《东山行旅图》。
和刚刚送过来时的谨慎完好不同,此时这副名画被丢在地上,画上同样被刻意撒了墨汁上去,将画面毁得斑斑驳驳,惨不忍睹,连画轴也从中断成了两半。
姜宝鸾拾起画,心也跟着凉了一半。
*
鹤汀苑。
堂前香风袅袅,笑语声阵阵,今日李夫人膝下的几个女儿,不论嫡庶全被叫了过来,比过年还热闹。
因谢道昇过寿,楚国公府的客人一时络绎不绝,今日河东刺史叶绍元便让其长子叶嘉带着贺礼来访,一同过来的还有叶家的几位女眷,要在楚国公府一直小住到谢道昇的生辰过完才回府。
两家素有来往,河东一带又与范阳接壤,但叶绍元虽与谢道昇交好,多年来却并未完全表明态度,让人不免猜疑只是惧于谢道昇威势,而对于谢道昇来讲,范阳已是他囊中之物不必再多说,再往北边的平卢也早就对他俯首称臣,一旦叶绍元松口,谢道昇的割据之势将无人能抗。
谢道昇虽觊觎河东地区多年,但也讲求徐徐图之,并没有步步紧逼,对叶绍元以礼相待。
谢道昇如此,李夫人自然更不敢怠慢,叶绍元的嫡女叶宜采亦是幼时便与谢娆交好,经常书信来往,热络自不必说。
叶家此次前来做客的几位女眷皆是小辈,李夫人只坐在上首榻上,倒也松泛,而另一边的谢娆早就牵着叶宜采的手坐到自己身边,两人悄悄说着体己话。
李夫人一边同人说话,一边眼角余光也不断扫着叶宜采,心里暗中称赞。
叶宜采从前也来过楚国公府几次,不过那时尚且还年幼,如今脸长开了,更是出落得春日的木兰花一般,清丽皎洁,文静娴雅,举止间落落大方,一颦一笑恰到好处。
李夫人自己是个得体贤惠的主母,便也对叶宜采更为欣赏。
恰好这时,叶宜采的嫂嫂冯氏又笑着对李夫人道:“看这两个孩子多亲热,在家时也是,一个月倒要通好几回的信,小姐妹俩恨不能黏在一块儿,我总说,怎么就没让你们投生成一家人呢?”
李夫人敏锐地听出了冯氏话里的意思,这才笑着向叶宜采和谢娆看去。
谢娆平日嬉皮笑脸惯了,又是在自己家中,自然不怕羞,叶宜采却红了脸,然而也不见扭捏之态。
思及自家儿子清雅俊朗,与叶宜采是极为相配的,李夫人不由含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