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姜宝鸾要来,盛妙容已经更衣梳发等着她,只是身子实在不好,仍旧不能下床,靠在那里。
寝殿里长年浸淫着一股药香,非常浓郁,这是盛妙容要一直服药的缘故,因着她的身体不好,这里又有药味,不仅是皇帝不大来了,就连姜行舟,徐太后也不太愿意让他过来。
姜宝鸾入内,见了盛妙容便笑道:“母后说你好些了,果然是好了。”
盛妙容拉过她的手说:“行宫怎么样?”
“当然好,比这宫里好玩多了,”姜宝鸾说,“你快些好起来,我们一块儿过去住上几日。”
盛妙容笑起来,却衬得她的病容格外惨白,她本来也是娇颜玉骨,只是被病拖累得年纪轻轻便失了容颜,虽仍看得出当年美貌的骨相,却可惜那张略显蜡黄的皮。
“好,我也想出去透透气呢,先前我们还小,你也是最爱去行宫的,记得当初还带着我到处去玩……”盛妙容说。
她自幼便被家里当做皇后妃嫔来教养,虽也时常入宫,但举手投足间循规蹈矩,而姜宝鸾是皇女,又得先帝宠爱,便觉得盛妙容被拘得实在可怜,常带她一处玩,两人分外亲密。
“只要你养好身子,我带你去玩,哪里都行。”姜宝鸾说完,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且不说盛妙容的身子还能不能大好了,就算是好全了,可她是皇后,哪里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呢?
“听说明日大长公主设宴,行舟就麻烦你了,”盛妙容侧过身子咳了一阵,“我没办法陪着他,只能让他赖着你这个做姑母的了。”
姜宝鸾忙给她递了茶,看她喝了,才说:“你这是哪里话?我是他的姑母,便是天天带着也无妨,更何况行舟懂事,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盛妙容听完倒是忽然叹了口气:“你和昭宁侯的亲事也近在眼前了,你一出宫,我……”
“我嫁了人又不是不回宫,左不过三四日就回来一趟,看看你和行舟,还有母后。”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盛妙容喃喃了几句,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我这身子还不知道能撑多久,我只放心不下行舟。”
姜宝鸾捂住她的嘴,不免又对弟弟姜昀有所埋怨。
盛妙容是因为生姜行舟才病成这样的,可姜昀却好,不愿见盛妙容的病态便渐渐不来了,却又纳了许多妃嫔。
只是那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更是大魏的天子,姜宝鸾也只能把话埋在心里,不与盛妙容诉说,挑些宽慰的话说给她听。
第二日却是个阴雨天,盛夏时节又闷又热,再加上阴雨绵绵,更是难熬。
但这是舞阳大长公主设宴,就连姜宝鸾也不好推辞了不去。
才到公主府里头,姜行舟就问姜宝鸾:“姑母,我可以下车吗?”
姜行舟的性子像他母亲多些,一向是乖顺又守礼,今日难得出门一趟,又难得求了姜宝鸾,冒出一点童心,姜宝鸾心中爱怜之意顿生,哪还有不准他的。
外面倒比里面要透气舒服一些,姜宝鸾也就跟着姜行舟下了马车。
她捏捏姜行舟的小脸蛋:“去玩吧,这是姑祖母府上,不用把自己拘得像在宫里,不碍什么的。”
姜行舟用力地点点头,转身撒丫子跑了,姜宝鸾连忙让宫人们追上他,自己也便往舞阳大长公主那里去请安。
但她没察觉到,她身后不远处的一道目光随着她的离去却黯了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