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得连话都说不出,倒是一旁的敏春轻呼了一声。
谢珩察觉不对,再细观却见她半边肩膀小心翼翼地缩着,分明是受了伤。
“你伤到了哪里?”谢珩问。
姜宝鸾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方才情绪激动,又扯了好几下伤处,此时竟是连呼吸都开始会牵动心肺肩膀一齐疼起来。
她下意识甩了甩被谢珩握住的手,这次谢珩却是立刻放开了她,正想把她扶住坐好,谁想下一刻姜宝鸾却是吐了一口血出来。
也不知是因着哪里的伤。
血有许多吐在了谢珩的身上,姜宝鸾看着那些暗红,急急地喘了几口气,倒比方才要舒坦一些,只是身上却连最后那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
整个人软绵绵的,像是睡在棉花里,也说不出是疼还是不疼。
她眼前一阵一阵发着黑,睁着眼想看清眼前,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转瞬间终于失去了知觉。
*
姜宝鸾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个白天,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后胸口还是疼得不行,直让人喘不上气。
躺在床上转了转眼珠子,这里并不是姜宝鸾熟悉的地方,至少可以肯定她已经不在宫里了,旁边陪着两三个婢子,见她醒了便立刻围上来,也不是姜宝鸾认识的人。
姜宝鸾睡得口干舌燥,嘴里仍有一股子腥甜的血腥味,便忙问她们要茶喝。
婢子们哪敢耽误,便轻手轻脚把姜宝鸾扶起来,但这一扶,姜宝鸾身上便更疼起来,仿佛浑身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般,从心口处、肩膀处扩散。
额角又冒出冷汗,姜宝鸾咬牙忍住,这时一个叫丹琴的婢女已经拿了茶水上来,喂到姜宝鸾嘴里。
姜宝鸾才喝了两口,却是立时又呛了一声,再去看那杯澄澈的茶水之中,已然是晕开了淡淡的血迹。
婢子们都变了脸色,一面将姜宝鸾扶了躺下,一面又忙着往外面去叫大夫。
大夫很快就来了,只是在路上的那一会儿工夫中,姜宝鸾又吐了一次血。
厚重的床帐垂下,其中露出一只覆盖了丝帕的素手,从掌心到指尖,没有一点血色。
诊完脉又施了针,姜宝鸾的精神稍稍好些,见她们要将大夫带出去,自己便先问:“我的身子怎么样了?”
帐外的大夫和婢子们对视了一眼,斟酌着道:“夫人身子弱,只是受了点外伤不碍事,服了药过几天也就好了,只是……”
丹琴连忙朝着大夫使眼色,却已被姜宝鸾听见:“只是什么?你说罢,我受得住。”
“只是不可再忧思过度,本就有外伤要养,万一伤到肺腑动了根本就不妙了,再继续吐血不止怕是早夭之兆。”
大夫一说完,婢子们便连忙把他往外面领走。
姜宝鸾浑身疼得不能动,只是平躺着看着帐顶,什么都没有去想。
一时药也煎好了,丹琴叫了姜宝鸾两声,姜宝鸾没有应答,便立刻掀了床帐来看,却见姜宝鸾已经昏昏睡去,再叫也是叫不醒了。
后头几日,姜宝鸾浑浑噩噩着醒了几次,不过总是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
婢子们想趁着她醒来喂药,也不很容易,姜宝鸾总是喝两三口便推说药苦喝不下,而吐血的症状也并未好转,单是肩膀上那一脚不至伤得这么重。
姜宝鸾自己却清楚,那大夫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她是看着盛妙容没的,盛妙容最后那段时日也是这般一直吐血,她素来与盛妙容要好,想来是盛妙容前脚走了,她又负了她临终所托没把姜行舟看护好,这才也步了盛妙容的后尘,许是盛妙容来叫她一道走了。
罢了,这黄泉路上也不会很寂寞,不仅是妙容,母后和妹妹她们也都没有走远,一起上路好有个伴。
这夜姜宝鸾用了几口白粥,随后便又吐了出来,再往后便是一口一口地咳血,比以往都厉害许多。
好不容易止住,姜宝鸾也躺不下来,躺下只觉喘不过气,她拦住要往外面去不知给谁报信的婢子,说:“不要去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索性将血都吐出来,淤血吐尽了这病也就好了。”
这几日时常这样,她总不肯让她们去报给谢珩知道,婢子们也怕她恼了只能妥协。
她才不要看见谢珩,便是死了也不要见他。
她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恨谢珩,恨谢家,只是不想再见他。
姜宝鸾想了想,便让丹琴多点了一支蜡烛过来,又招她过来坐在身边。
“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叫人去下碗面来给我,要鸡汤做底,配火腿、香菇、笋丁的,都切得细细的,面也要细细的,上面撒一把葱花,不要放香油,我怕腻。”她说,“你过来陪我说说话,躺得久了骨头都硬了。”
丹琴是伶俐丫头,马上便笑说:“夫人想听什么?”
姜宝鸾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眼里也含着笑,只说:“那里头怎么样了?你们世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