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宫破前夕容殊明带来一纸绝义书,姜宝鸾和他便再也没有半分联系过,再往前推,两人见的最后一面更是在更早之前,不是不再见,而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就此断了对两人都好。
姜宝鸾以为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对于谢珩方才的话,姜宝鸾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喉间却阵阵发涩。
如果可以,她宁愿再也不要见到容殊明了,就让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娶妻生子,然后儿孙满堂,他的人生她不得而知,那才说明容殊明是过得好的。
眼下在这些达官贵族的宴饮中容殊明再度出现,宴无好宴,只能说明容殊明重新卷入了他们勾心斗角的漩涡之中。
他和谢珩不一样,谢珩面对倾轧也会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但容殊明渊清玉絜,不欺暗室,当时那样的情况他都拒不杀俘虏,又要如何在这样的世道中浮沉呢?
她终于抬起头再次定定地看着谢珩,还带着些苍白的嘴唇被小小的贝齿重重一咬,只红了那刹那。
“谢珩,你是知道我的,你要故意带着我去那我就去,但若是让我做些什么事,说些什么话,我是绝不会去做的。”姜宝鸾道。
闻言,谢珩面上也没什么变化,姜宝鸾知道他一向这样,像根风吹不动针戳不进的木头。
或许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他带着穿着一身素服的姜宝鸾出现在众人面前,为的也是体现谢氏的宽宥仁厚,与他对已经落难的姜宝鸾的情深义重,而容殊明也在,想必也是他想利用二人曾经的那一段情谊,让容殊明看在她的面子上为他所用。
姜宝鸾早就能够看穿他了。
谢道昇道貌岸然,他的儿子又会好到哪里去。
只看谢道昇对待发妻李氏,就知他们根本不会把女子当一回事。
谢珩果然毫不理会姜宝鸾的话,只道:“明日酉时,谨成不用带。”
姜宝鸾狠狠地咬了一下嘴里嫩肉。
“对谨成不用太好,他有些被母后惯坏了。”末了谢珩又淡淡道,“让他自己去睡就是,有ru母守着。”
姜宝鸾没有言语,这三年她都没有陪伴过谢谨成,便是难得几日想让他过来睡也无可厚非,没想到谢珩倒还做出个严父的样子。
不管他,等他一走照样把谢谨成抱过来香一香。
一时有些走神,但看在谢珩眼里却是姜宝鸾怔怔地有心事。
想起方才谢谨成离开时姜宝鸾说的话,谢珩却是没来由的心里一紧。
在他都没想过该说什么话的时候,却突然脱口而出:“我不过来。”
姜宝鸾立刻眼神一飘,也懂了。
男人就是这样,明明都没有说起那种事,他却非要此地无银三百两说一句“不过来”,岂不是说明心里就想着那档子事。
只有知道不君子是什么样子,才能装成个君子。
姜宝鸾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
而此时眼前已是一动,谢珩终于往外面去了。
姜宝鸾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只听隔壁厢房里谢谨成哭了几声,然后便没了动静,又等了一会儿,确认谢珩真的已经走了,也不叫人进来,只掀开被子,赤脚趿着绣鞋下了床。
她在昭阳宫的物事早几日就被收好了重新送到她手上来,不常用的进了库房收起来,素日用的只贴身放在身边。
连这里用的镜台也是从昭阳宫里搬回来的,姜宝鸾倒不觉得是谢珩抠门,朝代更迭姜氏当年的东西自然是由谢氏承继,有些也是要点了入库的,想必搬回来也要费些心思,不比重新置办方便。
镜台旁放着一个黑漆螺钿匣子,又高又深的,上面只扣了锁扣,并没有落锁。
姜宝鸾把匣子打开,里面堆放着她以前最喜爱的那些玩意儿,什么杂七杂八的都有,单一支的嵌宝石金顶簪,金嵌宝四季花钿儿,白玉耳挖簪,金手镯,金篦玉梳等,零零落落的不成套,都是她从小玩的东西,不值什么钱,堆了满满当当一匣子。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匣子旁边探到最底下,摸到两侧凸起的一个榫头,轻轻一按,下面整块板就被卸下来。
带着整块板和上面的东西一股脑儿搬出来,才能让人察觉因这匣子深,所以下面还有薄薄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