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鸾认出这仆妇就是方才许氏带在身边的,当时也跟着许氏一同走了,不知为何还会在这里。
仆妇上前道:“果然让王妃想着了,她就知道您也会出来,这才特意差了奴婢过来说一声,夫人若是要往休憩的地儿去,就不要走原本的那条道了,黑灯瞎火的路上有一段长了青苔,恐夫人崴了脚那就不好了。”
永兴侯府领路的婢子闻言连忙着人前去查看,并对姜宝鸾道:“不如夫人就走另一条路,这也是我们做下人的不谨慎,还请夫人恕罪。”
姜宝鸾摇了摇头,转念便让丹琴去把自己带着的两个仆妇重新叫到身边来,这才往前面去了。道上有没有长青苔,不过是遣了婢子来说一声的事,何苦却要让自己的仆妇在门口巴巴地候着,但姜宝鸾一时也猜不到许氏这么做的用意,仿佛是在刻意提醒自己什么。
而许氏身边的那个仆妇也自然跟在姜宝鸾身边,一同过去许氏歇息的地方。
一路上风平浪静。
姜宝鸾被安排在许氏隔壁的厢房里,果然她休息了没一会儿,许氏就进来了。
姜宝鸾连忙让婢子上了茶水和糕点上来,她本有心要探一探方才到底是什么事,许氏却已先道:“一路过来可还好?别看才这几步路,咱们也不坐软轿,这地底湿滑最是容易跌一跤的,这又是在别人家中,叫人知道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此话一出,姜宝鸾便知自己便是想问,也是再问不出什么了。
她到底暗自留了个心眼儿,这许氏虽没有温贵妃和惜娘那般浅薄无知,但实则却比她们的城府要深得多,无论她今日真的只是提醒自己路滑而已,还是另有它意,许氏这个人今后都不得不防。
姜宝鸾立刻笑道:“还真是多亏了荣王妃,这夜里的路确实不好走,便是路上没有青苔,我们又才吃了酒,步子不稳,也是要小心的。”
谢琮是许氏的夫君,能让许氏费了心思来提醒她的,大抵也只有他了,姜宝鸾不是没和谢琮这厮有过纠葛,明白他是个什么货色,他要故技重施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这终究也只是自己的猜测,到底是为着什么,许氏是不肯说出来的,姜宝鸾也无从得知,只能先按在心里不提。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见前头也快散了,便相携着重新回到宴上去,又同大家乐了一会儿,谢珩让人来叫姜宝鸾回去,姜宝鸾也就同永兴侯夫人、老夫人以及众人告了辞。
终于又上了宣王府的马车,姜宝鸾轻轻松了口气。
那些人表面是仍旧对自己恭敬的,她从前是长公主,如今是宣王侧妃,看似永远在她们之上,从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她如何看不出,她们眼底里透出来的轻蔑之意,与待许氏是截然相反的。
她们看不起她,若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宫人,或许倒会得到几分怜惜,可惜她不是,特别是有静徽珠玉在前。
她不敢说是这世间总是对女子太过苛责,也只能以自己所作所为确实让人诟病来安慰自己。
很快,谢珩也上了马车,他身上只是略有酒气,离醉酒还差得远。
姜宝鸾冷冷看他一眼,夜里出来风冷得刺骨,便是马车上点着炭盆,姜宝鸾的手脚也是冷冰冰的,于是只窝在那里没声响。一时谢珩静静地用左手撑着额头,轻轻按压着额角,隔离一阵之后,他道:“许氏和你说了什么?”
姜宝鸾一愣,旋即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谢珩听了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只淡淡说道:“谢琮奸懒馋滑,没想到许氏倒是聪慧,可惜了。谢琮是知道你会走那条路,便想提前等在那里,不想已被许氏察觉。”
他的话没有说得很明,但姜宝鸾已经感到一阵恶寒。
她也早有此猜想,不想却是真的,谢琮还真是贼心不死,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想着要轻薄她,竟能想得出在永兴侯府拦她。
许氏也算是帮了自己,倒要承这个情。
但姜宝鸾却将目光转向谢珩,他原来都知道。
谢珩不慌不忙,还与她对视一眼,逼得姜宝鸾只能斜眼去他处。
“本来以为你会去见容殊明,便能避开那混账,”他语气一顿,似在斟酌,“你没去我便让人把谢琮从路上引开了。”
姜宝鸾“嗯”了一声,恹恹的也没什么表示,好像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一样。
谢家没有一个好人,除了谢谨成。
她便干脆闭了眼,假作小憩。
可谢珩却不放过她:“你真的不见容殊明?”
“我见不见他和你没关系。”姜宝鸾闭着眼睛说道。
谢珩无奈地牵了一下嘴角,反正她闭着眼睛看不见。
借此机会让两人见个面说清楚,他本也是好意,天下怕是再没有一个夫君能如此大度,不想她却一点都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