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梦境,再次刷新了诸伏景光的认知——它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长。
终于,它再也不是无序的梦境了,诸伏景光能清楚的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
这一次,他不再是以旁观者视角,而是真正的成为了梦中的“诸伏景光”。
那是一个夜晚,他将身着高中生制服的“纱璃”送到了她的住处。他并不想离开,因为按照他以往的习惯,他都是在看到“纱璃”二楼房间的等被打开后才走的。这一次,他足足等待了十几分钟,却仍旧没有见到那盏熟悉的灯亮起。
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时刻——等待。他偶尔低头看一看LINE里的聊天记录,再抬头去看一看二楼的灯光。
终于,他听到了一丝声响,“纱璃”竟然疾步从房子里跑了出来。哪怕只是在路灯朦胧的光芒下,他也能看到她此时仓皇的表情。
那一刻,他便意识到了事情不对,梦里的他快步走向了“纱璃”,果然,她整个人都在发颤,额前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浸湿,乱糟糟的贴在额头上。
两人在黑夜中奔袭,直到来到了警局的门口。
她遇到了危险,她的房子里被人安装了窃听装置,而这个人,早在警局留有案底,他的身影总是出现在连环shā • rén犯的身后。
这梦境是这样真实,梦里的他,似乎连情感都一同被进入了这个梦境的他继承。
他感觉到了心口的钝痛与怒火,他想要做点什么,也必须要做些什么。
……尤其是,眼前的“纱璃”是如此脆弱。他从未见过她露出那样的表情。紫色的眼睛里
那一刻,梦中的他的脑内浮现出了让诸伏景光无法理解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他必须要保护好“纱璃”。
……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个世界?
可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机会,这个梦便结束了,但这并不是终结,紧接着,他又进入到了下一个梦境里。
诸伏景光依旧进入了梦境中自己的身体,当他拥有意识时,他发现自己正伸出一片树林中。他的呼吸十分急促,正拿着手电筒在地面上寻找着什么,在他的身边,是身着警校制服的零。
“你们那边怎么样?找到了吗!”金发的黑皮青年边对手机道。零的表情十分焦躁,眉眼里透露着一股难以压下的火气与焦急。
当诸伏景光彻底回过神来时,他便感受到了如出一辙的情绪——焦躁、混乱……无数情绪冗杂在一起。
他能感觉到自己此刻身体上的疲惫,可心中那股不断攀升的痛苦让他无法止住脚步。
很快,手机里便传来了松田阵平的声音:“这边找到的全部都是伪装出来的地点!那两个人渣!居然搞出了这么多障眼法!”
松田阵平的语气像是快要崩断的弦,而他那边的环境伴随着奇特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挖掘着泥土,很快,萩原研二的声音便从远处传来:“……不行,这里也没有。歹徒根本就没有仔细记下他埋下的地点。”
所有人都沉默了。
诸伏景光从继承来的记忆中于心底接下了萩原研二的未尽之言——歹徒只是想要将无辜的受害者折磨致死,他根本没想过救人。
就在这时,他发现拿着手机正紧盯着屏幕的零突然侧过了身子,他的这个姿势完全背对着诸伏景光,让他根本看不清他屏幕上的内容。
他意识到了不对,伸手就要去看降谷零的手机,却被黑皮青年躲了过去。
“……纱璃怎么了?”他听到了自己嘶哑的声音,他似乎很久没说话了,这样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降谷零垂着头,没有作答,手机却被诸伏景光抢了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了画面中的内容。
“纱璃”正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她像是睡着了,手边是一瓶家用氧气瓶。她还穿着警察制服,但额头上都是冷汗。她呼吸的幅度是那样微弱,好似下一秒就会停止。
也是到了这一刻,诸伏景光的脑内突然涌入了大量记忆。
……那是轰动一时的木桶直播案。所有受害者都会被塞入一个不知道位于何处的木桶里,在木桶里仅有一瓶小小的家用氧气瓶,和一台实时直播着受害者处境的摄像机。
前三个受害者,直至因窒息死亡都没能被救出,几乎是全网一同目睹了他们的死状。而“纱璃”,是第四个受害者。
她是下午失踪的,而他们顺着线索找来,黑夜早已笼罩了这片大地。
诸伏景光死死的盯着屏幕中那个小小的人影,他咬紧牙关将手机塞到了降谷零的手中,继续用手电筒寻找着地面的特殊痕迹。
降谷零同样没有说话,他同样用手电筒仔细搜寻着。
时间过得是那样缓慢,每分每秒都在灼烧着诸伏景光的神经,而当他用铁锹触碰到了泥土下的木板时,整个人都有种不真实感,还是零通知了电话那头的松田阵平几人,接着几个人以蛮力将上方的泥土都清理了干净。
终于,一个木桶的顶盖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们几乎是抖着手撬开了那木桶的顶盖。
下一秒,“纱璃”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她的状态如同直播中一样,已经陷入了半昏迷。
他们砸掉了监视装置,小心翼翼的将她从木桶中抱了上来。最后,她被诸伏景光背着向找不到他们位置的救护车跑去。
那一路上,所有人都很沉默,诸伏景光感受到他们在奔跑的间隙是不是就会看向被他背着的“纱璃”,似乎所有人都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们究竟有没有将“纱璃”从那狭小的木桶中救出。
……他自己同样也是这样。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他的左肩,被“纱璃”的脑袋靠着的位置一片濡湿,“纱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是无声的落泪。
“……对不起。”虚弱的、仿佛一触即碎的声音在诸伏景光的耳边断断续续响起。
或许是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纱璃”的话毫无逻辑,“对不起……没有办法……陪你去……”
“我暴露了……”
可哪怕听不懂她想表达的意思,他也能感受到她话语里无尽的内疚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