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宁抿嘴一笑,不等回答,方才训斥他的老妇人就上前拦道:“姑娘,快别搭理那混小子,他满嘴没一句正经话。”
燕柏也皱起眉头唤了一声“阿宁”,意思不言而喻。
多难得碰上这么有趣的事,邬宁还没玩够,全然不理会身旁人的劝阻,伏在吊脚楼的阑干上,探出小半个身子,笑眯眯地反问那人:“你叫什么?”
“杨晟!”
“哦,杨晟,你喊我一声姐姐就行啦。”
杨晟一愣,倒很爽快:“好吧,姐姐,那些在河里扑腾着的傻小子当中可有姐姐的心上人?”
邬宁说:“姐姐心上还没人。”
“那可巧了!”杨晟一手提起鸭子,冲着邬宁晃了两下:“它也没主呢,我打眼一瞧,这么多姑娘里顶数姐姐最漂亮,不如就送给姐姐,姐姐肯不肯收?”
端阳节戏水捉鸭,成全的都是已经定了亲的少男少女,若尚未谈及婚配的姑娘家在大庭广众之下收了陌生男子的喜鸭,就非要嫁给他不可,否则传扬出去,日后婚姻前程也是问题。
这举措无异于当众调戏了,饶是霖京城百姓不太拘泥于礼教,可也没有杨晟这般放荡的,当真是故意作死讨打。
赶巧,他今日遇上是邬宁,赶巧,邬宁正想要一只鸭子。
“好呀。”邬宁弯着眼睛说:“是你给我送上来,还是我下去拿呢?”
此话一出,周遭众人全都傻了,连杨晟都有些瞠目结舌,显然没想到她真的敢收。
邬宁不紧不慢地问:“怎么?你反悔?不想送我了?”
杨晟喉结微动,像个打了一辈子鹰,却被鹰啄瞎眼的猎人,简直有点不知所措了。不过,前柳河小蛟龙到底不是只经看不经碰的纸老虎,他很快就重整精神,跟邬宁较劲似的说:“我要先把衣裳穿好,姐姐下来拿吧。”
邬宁闻言,便要下楼。
燕柏攥住她的手腕,眼里满是不赞同。
“哥。”邬宁垫脚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我就要那只鸭子,你等我一会。”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模棱两可,但燕柏明白邬宁的意思。
那杨晟打眼一看便是在乡野里长大的,样貌再怎么周正,也难掩骨子里的卑贱粗鄙,而邬宁终究是皇族血脉,天之骄子,偶尔行事任性,心里却有最起码的分寸,不会自甘堕落到与这种人为伍,惹来京中权贵们的嘲笑,所以,她只要鸭子,不要人。
燕柏轻叹了口气,缓缓放开手:“我在马车上等你,完事去吃午膳。”
“我想吃六宝斋的杏酪豆腐。”
“嗯。”
邬宁笑笑,顺着木梯走下吊脚楼,往岸边去,没多远就瞧见了杨晟。
杨晟已经穿好了衣裳,又重新束起湿漉漉的黑发,不过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人,多少还是有些凌乱狼狈的,尤其怀里还抱着一只挣扎不停的大白鸭。
邬宁在离他两步之外的树荫底下站住脚。
燕柏想的不错,邬宁心里并不喜欢杨晟这种出身低微的人,倒不是她自诩高贵,只是怕脏而已:“你身上有虱子跳蚤吗?”
杨晟仿佛被狠狠甩了一耳光,嘴角的笑意忽而凝固。过了许久才紧抿着唇,撸起袖口,露出一截精壮光洁的手臂:“没有。”
邬宁乐呵呵的走上前:“那就好,你是不知道,被跳蚤咬一口又疼又痒。”
她眼神清澈,口吻天真,笑得又那么甜,实在不像故意侮辱人,让堵在杨晟心口的一股火上不去下不来,干脆说:“姐姐一看就是世族豪门的千金小姐,还见过跳蚤不成?”
“欸?”邬宁后知后觉:“你生气啦?”
她这话问的,似乎旁人不该生她的气。
杨晟没再多说一句,只将鸭子放到地上,红绸递给邬宁,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显而易见,这也是要纳入后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