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个时候,郑韫只以为自己是嫉妒燕柏,憎恨燕柏。虽然这些仇怨与燕柏无关,但郑韫总觉得燕柏偷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人生,若没有发生那些事,他身为伯爵府世子,大抵也会如燕柏一般从容平和。
而他真正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是在先帝驾崩的那一夜。
大雪飞纷,冰封千里。
偌大的皇城也被皑皑白雪覆盖。
邬宁坐在大殿外冰冷的石阶上,环抱着双膝,眼泪凝成一颗颗透明的珠子。
郑韫得到的命令是为她穿好孝衫,陪她完成先帝的丧礼,以及三日后的登基大典。
“陛下,当心着凉。”
先帝尸骨未寒,继位诏书尚未昭告天下,各方兵马皆蠢蠢欲动,谁都不知下一秒会生出怎样的变数,可郑韫已然改口称她为帝,将狐裘披在她肩上,替她挡住冬日里刺骨的寒风。
邬宁抬起头,双眸赤红,含着恨与泪:“你们联起手来害死了我父皇……”
所谓你们,是大殿之内送别先帝最后一程的太后和权臣,是新帝的骨肉至亲。
郑韫应当如平日里一般,不给这总任性,总惹祸,总让他去收拾烂摊子的小公主好脸色,应当彻底击碎这场华丽的美梦,让小公主接受无法扭转的现实。
可他的心像被捏碎了似的痛,他很想抱一抱他的小公主。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阿宁,别哭了。”
“你伤心,我会比你更伤心。”
郑韫缩回他阴暗的角落,看着大雪中依偎在一起的邬宁和燕柏,他想说的话,被燕柏一字不差的说出口,他却没有半点嫉妒和憎恨。
无论是谁,只要别再让他的小公主落泪。
“我说真的,陛下要真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何不去问一问呢。”
“怎么问?我干嘛要问?”
邬宁像是全然不在意,戴上毛绒绒的兜帽,一脚高一脚低的朝着山坡下走去。
郑韫笑笑,跟上她,难得温和:“陛下不是怕他们两个有‘鬼’?”
“有没有‘鬼’,我一看便知,还用得着问。”
邬宁步子很急,慕徐行与荷露自不会无视她一个气势汹汹的大活人,还没等她走到跟前就止住了话声。
荷露并不心虚气短,施施然地行了一礼:“陛下。”
倒是慕徐行,眼神闪烁,神情古怪,竟一句话也没有了。
邬宁猛地攥紧了藏在斗篷里的手,视线刻意避开慕徐行,落在荷露身上:“你,你跑这来做什么?”
“奴婢见常君在此垂钓,便想着来瞧瞧可有收获,野湖里的鱼必定是比宫中的更鲜美,炙鹿肉太油腻,翌日清早合该用一道文火熬制的鱼肉粥,陛下以为如何?”
荷露一番话非常周全,无懈可击。
慕徐行盯着邬宁,见她皱了一下鼻子,紧接着又深吸了口气,一副竭力压制怒火,佯装无所谓的模样:“挺好,挺好的,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话音刚落,郑韫轻笑一声,她马上扭过头,恶狠狠的瞪着郑韫:“你没事做啊!老跟着我干嘛!”
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炸了毛的小狸猫。
作者有话说:
这章卡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