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眸静静,毫无波澜。
霍玄又向前踏出半步,更加逼近肖折釉,问:“若当真没有意见,日后漆漆和陶陶是完全交到我手里了?”
肖折釉与霍玄对视了片刻,偏过脸移开视线。
“折釉心里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将军又是什么身份。别说身份乃云泥之别,但说我们姐弟三人搬来霍府全部仰仗将军而活。您想要将我们姐弟塑造成什么样子,都是您的权利,折釉又哪里敢有半分意见。”肖折釉停顿了一下,“只是这段时日的相处之后,想必将军也将漆漆和陶陶的性子摸透了。看来他们两个并不符合将军的要求,将军也不满意他们,我们自然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里。那么倘若将军仁慈,折釉但求回乡盘缠。若这要求太过分,折釉便领着他们两个离开,就算是沿路乞讨也能走回南青镇。”
霍玄逐渐眯起眼睛,审视着身前刚过他腰际的小姑娘。
生起气来的时候,又沉又冷。
等了半天没等到霍玄的回复,肖折釉又开口:“将军放心,您先前赏赐下来的东西,我们姐弟必当全部留下,什么都不带走。”
霍玄挑了一下眉,目光落在肖折釉白皙的脖子上。那根红绳还系在她脖子上,只是坠着的白玉扳指放在衣服里面,只露出一截红绳来。
霍玄收回视线,用指腹捻了一下袖口的暗纹,道:“是不满意。”
听霍玄说了这话,肖折釉这才有点恼了。她抬起头来仰望着高她太多的霍玄,说:“彼此彼此,我也不满意将军!”
霍玄略勾起嘴角,饶有趣味地问:“不满意哪里?”
“折釉敢问将军此次责罚漆漆的目的是什么?发泄怒火,还是教养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折釉再问将军让陶陶学骑马的目的是什么?培养他成才,还是把他培养成您希望他变成的样子?”
肖折釉直视着霍玄,朗朗而言,“当初在南青镇的时候,折釉已经对将军说过他们两个的性子、缺点。又求将军请教导嬷嬷教一教漆漆规矩,扳扳她的性子。将军也是答应了的,可是自从我们被带到这里,您对他们两个不管不问,公主殿下又因为您的缘故将我们招进宫。”
“是,我们都是从小地方来的人,不懂富贵人家的规矩,更不懂皇宫里那些人的弯弯道道。盛雁溪为了讨好你,把我们叫进宫里甜言蜜语地哄,哄得漆漆忘了身份,做错事。年纪小不是借口,做错了事情就应该罚。可是您有派过教导嬷嬷教漆漆规矩吗?倘若您真的教过她,又或者只是只言片语的提点,她再犯错,折釉便是一百个赞同您罚她。犯了国法要罚、犯了军法要罚,可是法先立在那里!”
肖折釉不是没想过自己教漆漆,可是漆漆自小就喜欢跟她对着干,她教漆漆必定困难重重。漆漆自小母亲就去了,在父兄的偏心里长大,肖折釉毕竟是只比她大了一岁的姐姐,漆漆需要的是一个长辈教她,而不是一直不喜欢的姐姐教她。所以肖折釉才会从一开始就请求霍玄给漆漆找教导嬷嬷。
何况,更重要的是肖折釉怎么教漆漆?她该怎么解释她懂那些规矩?肖折釉她自己都要藏着掖着,勉强在合规矩的范围内尽量贴近小地方的九岁小姑娘。所以她只能在进宫之前简单提点漆漆尽量少说话。
“再说陶陶。”肖折釉停顿了一下,陶陶的问题才是肖折釉不得不说的。
“树不直要扶,可是如果本来是一棵柳树,您又何必一定要把它扳成杨树?还是在将军的眼里杨树比柳树高贵,柳树就是废料?折釉敢问将军,倘若现在让您放下军权,去做一个教书先生您是否能做到桃李满天下的一代贤师?折釉感激您一心栽培陶陶,可是这也不是您让一个五岁瘦弱孩子学骑马的理由!这天下也不是只有成为武将才是成材!将军将天下千千万万的学子儒家置于何地?”
肖折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胸口微微地起伏,浅浅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