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里只剩沈不覆一人,他独自坐了许久,他端起桌子上的酒喝了一口。这小地方的酒味道很差,酒劲儿却不小。
沈不覆转着手里的酒盏,忽然想到他为了盛令澜吃素信佛十四年,重新再开始饮酒开荤竟是为了肖折釉。
他苦笑,将酒盏放下,准备回去。
陶陶还一直在粮棚前等着,他远远看见沈不覆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将军!”陶陶像看见大救星一样,抱起宝儿跑到沈不覆马前,“这孩子今天自己来领吃的,他娘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咱们明天就要离开村子了,这孩子怎么办啊?”
沈不覆看了一眼宝儿,宝儿有点犯困,蔫蔫地偎在陶陶怀里。
“把他放下,你先回去。”沈不覆道。
陶陶不疑有他,以为把这事儿推给沈不覆就万事大吉。他急忙将怀里的宝儿放下,转身回客栈。他心里郁闷着呢,好像两个姐姐都生气了?
“爹爹……”宝儿仰着头望着沈不覆。
沈不覆勒住马缰,让马向后退了一步。他环顾四周,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小村子里一到晚上很安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爹!”宝儿又朝着沈不覆走了一步。
沈不覆调转了马头,绕过宝儿扬长而去,独留宝儿一个人在原地。
马蹄声逐渐听不见了,大约过了一刻钟,一道人影匆匆从角落里跑出来。
“宝儿!”阿瑜蹲在宝儿面前,把儿子抱在怀里。
“娘,爹爹不理我……”宝儿委屈地将头埋在娘亲的怀里。
阿瑜忍不住就掉了眼泪,她抬头望着沈不覆离开的方向,心里一阵难受。她努力将眼里的泪压下来,拍着怀里的宝儿,柔声说:“宝儿,他不是你爹。以后都不要这么叫他了……”
宝儿疑惑地问:“可是娘亲不是说爹爹和您置气才、才……不认宝儿的吗?只要宝儿听话,乖乖的,爹爹就回来了!”
阿瑜心里一酸,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狠了狠心,说:“不是,他真的不是你爹……”
“那娘亲为什么让我喊他爹?”宝儿追问。
阿瑜答不上来,她说不出口。就算她有别的盘算,如今随着沈不覆的扬长而去也都落空了。即使她故意扮成柔弱无依又懂事的样子,即使她利用宝儿,最终也只落了个这般结果。
她不再给宝儿解释,而是把他抱起来,疾步往回走。
沉沉夜色里,沈不覆从快要倒塌的废墙后走出来,看着阿瑜抱着宝儿离去的身影。当初救下他们母子,的确是因为想起当年盛令澜一个人怀着身孕的时候十分不易。只不过这次再重逢,他一眼便看出了阿瑜多出来的心思。
沈不覆回到客栈时,下人们还在忙碌。他们明日就会启程离开,此时他们在收拾东西,还在蒸一些包子,准备明早最后发一次。
罗如诗坐在客栈后院花圃的台阶上,如今正是冬日,这一处花圃荒芜一片,瞧着有些萧瑟。陶陶在肖折釉和漆漆那都吃了闭门羹,他闷闷不乐地走到后院就看见抱膝的罗如诗。
陶陶愣了一下。
在先前的一段时日里,陶陶是有些躲避罗如诗的。他永远都忘不了罗如诗挡在他身前睁大了眼睛说“女大三抱金砖”的样子。印象里的罗如诗一直都是大大咧咧开朗爱笑的样子。可是这次再遇之后,她整个人明显变得沉默了。
陶陶走过去,站在罗如诗身边,他想要劝慰她几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终还是罗如诗忍不住抬头瞪着他,说:“喂,肖文陶,你挡着我看月亮了!”
陶陶脸上一红,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明明低、低着头没看、看月亮。”
罗如诗“噗”地一声笑出来,一下子想起小时候的陶陶,那个时候陶陶还是个小结巴。她歪着头逗他:“又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