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一跪
摔下去的瞬间,金酉闷哼了一声,孔心整颗心顿时悬到嗓子眼儿,矮身顺着马腹下一看,金酉一只脚还在脚蹬里面。
马鞍已经被拽歪了,但马鞍是用绳子固定在马腹上的,根本拽不掉,金酉正一条腿悬空,脚腕别扭的扭着。
而马虽然吃痛停下来,但四个蹄子还在不断的蹬。
金酉就在马的旁边,倒仰着半吊在脚蹬上,正面朝上,脆弱的脖子,柔软的肚腹,无论是一脚踩在哪里,都不是闹着玩儿的。
孔心急的额角汗都下来了,又不敢大喊,害怕让马惊的更厉害。
手里的缰绳又不能松开,否则一旦马跑了,金酉就会面临被拖行。
孔心脑中急转,她从前也遇到过这种坠马的时刻,只要顺着脚蹬的方向挪动,抽脚的同时,再使劲儿朝着马腹一蹬,然后原地向后翻滚几圈,就能躲开马蹄。
可是这一系列的动作,必须要迅速流畅,不能迟疑,还要有相当的腿脚力气,就算她现在口述,金酉也无法按照她的描述流畅的完成。
除此之外,只能是将马腹上系着马鞍的带子割断,可好死不死,这个带子是加固的宽带子,马又在惊的状态,那边儿金酉又吊着腿,就算拿出刀也没有缝隙割,要是不慎将马腹一起割了,马吃痛再度发狂,后果不堪设想。
心念电转之间,孔心再想不出第三种办法,只好启动的空间技能,谨慎的刨除金酉,将目标定在马的身上。
虽然这技能出了,杀伤力会将马整个原地分割为碎块儿,场面血腥程度可能会吓到金酉,但相比于金酉被踩,就变得不重要了。
况且金酉听话。
“闭上眼,闻到听到什么,都不要睁开,”孔心说完之后,闭眼正要去点空间技能,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急切的声音也同时从身后传来。
“这是怎么了?”
刘哥的声音这时候响起,简直如同天籁。
“小孔你拽住!”
刘哥说着赶紧绕到马的另一侧,去解救金酉,孔心手里拽着缰绳和口嚼,在马再度企图尥蹶子的时候,直接原地跪下,用身体加上手臂的双重重量,压下它的头,几乎拉到贴地,同时再度感觉到了手心火辣一片。
金酉脚从脚蹬里面拿出来,孔心看到他走起来一瘸一拐的,估计是拧到了,刘哥将金酉扶到一边,就对着孔心喊:“放了吧,跑不出去,等你包哥抓……”
孔心站起来,却没有放手,而是勒着口嚼,硬是拉着马跟她走,出了草场,将马送了回去。
包哥不在马棚,孔心将马拴上之后,才发现缰绳上面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这才翻开自己的手看了下,两只手的掌心都被缰绳给撸破了。
孔心试着伸展一下手心,很疼,不过这种疼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她没有理,金酉的脚腕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错位的话,要尽快正回来,再用冰敷一下……
孔心走回草场的时候,金酉和刘哥都没见人影,想来应该是刘哥将金酉给送回去了。
她快步朝回走,一开门就看到刘哥在冰箱里稀里哗啦的乱翻。
“没有冰块啊!”
刘哥嘟嘟囔囔,“哎哟那怎么办呢……”
孔心朝屋子里看了一眼,金酉正低着头坐在沙发上,她快步走到冰箱的旁边,对着刘哥说道:“我来吧,刘哥,你快到了要喂鹿的时间吧?”
“可不是,不过……”刘哥神情复杂的看了金酉一眼,“你妹妹的脚应该是没事,她不让我扶着,坚持自己走回来。”
孔心笑了一下,“臭毛病多,你不用理她。”
“有点肿,我给他敷一下就好了,”孔心满脸真挚的看着刘哥,“幸亏是刘哥你去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我妹妹当时吓得都不会动了……”
刘哥连忙摆手,“嗨,我也是正好路过,等会儿我喂完了鹿,再过来帮你们俩。”
“不用不用,”孔心忙笑着拒绝,“我们俩这时间还得等一会儿,而且也没什么体力活,真不用。”
刘哥也笑了,“你看你这两个小丫头,还挺要强,那成吧,要弄不了的就说话。”
孔心忙点头,刘哥说着就朝外走,走到了门口,忍不住朝着金酉看了一眼,回头说道:“你妹妹可真高呀,先前看着她瘦瘦的,没注意,今天站一块儿才发现跟我差不多……”
孔心自然接道:“我也纳闷呢,你看我这小个子,她就跟吃了化肥似的,头发也是随我爸爸。”
“这么高的话……”找对象能好找吗?
刘哥欲言又止,没再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孔心在冰箱里没有翻到冰块儿,最后没办法拿了一块冻肉出来,塑料袋一套,用毛巾给包上,然后简单的冲洗了一下手,就进屋了。
金酉还低垂着头,只能看到一个发旋儿,他坐在沙发上,鞋子还没脱,但是今天穿的裤子向上拽了一点,能看到瓷白的脚腕红了一大片,肿了一圈,但并不是很严重。
孔心稍稍松了一口气,先将冰肉块放在沙发上,然后伸手在金酉的脚腕上捏了两把,将他的鞋脱下来。
孔心没有出言责备,她奇异心里一点气都没有,大概是这些日子,让金酉总是帮倒忙,给荼毒习惯了,他一天要不惹点祸,晚上睡觉孔心都不踏实。
而且在金酉的脚腕上捏了几下,确保他没有骨折之后,孔心满心都是庆幸,比起当初自己从马蹄子底下躲过的淡定,这份庆幸实在突兀。
不过这么多天,她也知道自己总是会为了金酉心绪大幅度起伏,感觉是挺操蛋的,但也慢慢习惯了。
活了一大把的年纪,加起来那么多个世界,孔心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刚入学的小学生,老师一个命令指哪打哪,老师一句夸奖能美出鼻涕泡,老师一句斥责就惊天动地。
而她的“金老师”此刻也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低垂着头,躲避她的眼神。
孔心有些想笑,她刚才在操场里跪的膝盖疼,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将金酉的脚搁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拿着冻猪肉在他的脚踝上冰。
两个人都沉默着,午后的阳光肆意的顺着玻璃照射在沙发上,整整好好将两个人框进去。
金酉越是这样蔫巴巴的,孔心就越是觉得好笑,边缓慢的挪动冻肉的位置,边时不时抬头去看金酉。
不过金酉对上她的视线之后,就会飞速的离开,孔心就越是想逗他。
毛巾是白色,孔心光顾着用眼睛跟金酉玩捉迷藏,没注意到她手心的血迹,有一些沾在了上面。
金酉的视线被孔心追逐得无处可躲,无意间落在毛巾上,然后便僵住了。
孔心手里拿着冻肉,也算是给自己的手心止疼,见到金酉的视线定住,还以为他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笑了一下,耐心的解释,“这是在给你冰敷消肿,我见药抽屉里有红药,等会儿再给你喷一点,走路就不会……”
孔心说到一半,突然金酉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力气用的还不小,不由分说的拿掉了她手上的冻肉,然后将她两只手的手心都翻到向上。
盯着孔心手心里破掉的伤口,久久都没有动。
孔心挑眉,看着金酉,好奇的等着看他有什么反应,等着等着,手心上突然一热,接着一阵刺痛。
孔心却并没有去理会刺痛,直接勾住金酉的下巴抬起来。
看到他大颗大颗涌出的眼泪,眨了两下眼,有点懵。
“不是……”孔心不傻,金酉摔下马都没有哭,自己咬着牙不让刘哥扶走回来也没哭,这会儿哭了,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疼。
再结合他水雾迷蒙的小眼神儿,还有微微下垂的嘴角,孔心连忙安慰道:“你看你哭什么,我又没说怪你,况且我的手也不怎么疼……”
空心孔心下意识的伸手去抹金酉的眼泪,眼泪沾到伤口上,刺得她直呲牙。
金酉轻轻地按住孔心的手,捧在下巴的位置,嘟着嘴唇,朝着她的手心吹气。
丝丝缕缕的暖,吹拂在手心并不能缓解疼痛,却将孔心的心险些吹化。
“娃娃……”
孔心慢慢凑近金酉,透过阳光,极近极近的也朝着金酉的睫毛吹了一口气。
气氛好到不得了,孔心的背被阳光烤得暖暖的,她的心被金酉吹得暖暖的。
她心里没有一丝一毫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又吹了口气,看着金酉的睫毛,投射在脸上的一小片阴影晃动起来,如同她不听话的心脏。
孔心甚至想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这种感觉太舒服了,舒服的孔心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金酉不再对着她的手心吹气,而是抬起了头。
也不知道金酉是什么时候用手圈住了她的后脑,将两人之间本就不大的距离,彻底缩减为零。
呼吸喷洒在鼻翼,嘴唇上软软暖暖的的触感,和金酉吹在她手心的暖一模一样。
这两片嘴唇,孔心并不是第一次触碰。
为了刺激金良的那些日子,她曾经反反复复的品尝过。
但是没有一次如此刻这般让她魂不守舍。
而不同于每一次,这一次是金酉先凑上来,也是由金酉开始。
金酉的触碰很轻,非常的轻,轻的孔心几乎不敢呼吸。
她瞬间脑子里面一团乱,甚至在想,金酉是不是不小心碰到她,或者说只是突发奇想……
剧情里说金酉的智商没有问题,但是他的种种表现又显得不太正常。
一个人,如果长年累月的,被隔断对外界的一切了解,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格?
性格缺陷是肯定的,那会不会连智力也跟着变得不正常。
这些孔心闲着没事的时候都想给过,所以她没有办法确定,金酉到底明不明白,亲吻代表什么意思?
孔心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利用金酉刺激金良的时候,她希望金酉一直什么都不懂,这样她会少很多麻烦。
但此时此刻,她又莫名的期待,金酉并不是对她单纯的示好,不是因为连累她的手破了而愧疚。
孔心没有回应,但也没有躲避,纵容的金酉贴着她,纵容着金酉在她唇上轻轻的辗转。
等到金酉贴了半晌,再贴不出什么花样了,终于松开孔心的时候,孔心才叹息了一声,轻声的问他:“为什么突然亲我?”
孔心近距离的盯着金酉的双眼,带着温柔却不容含糊的质问:“你到底知道这样代表什么意思吗?”
金酉这会儿没有躲避孔心的眼睛,但他的眼中透着迷茫,视线一直在孔心的脸上乱飘,孔心等着他的答案,见他没有反应,正想再问一句,就见金酉舔了舔嘴唇,再度贴了上来。
这次叼着她的嘴唇,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咬。
这是觉得好吃吗?
有瘾?
孔心将手腕从金酉的手中挣脱,手指点住金酉的额头,没有再继续纵容金酉的动作,将他推开。
拿过冻肉,坐回了地上,重新给金酉冰脚腕。
“你连个屁都不会放,别想占老娘便宜……”孔心嘟嘟囔囔的,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
“对不起……”软软的调子,传进孔心的耳朵里,几乎以为自己幻听。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金酉,金酉也正看着她,然后动了动那双还晶亮着的嘴唇,又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
孔心直接愣住,目瞪口呆的看着金酉,隔了好一会儿,才“操”了一声。
“你会说话呀……”
孔心回过神来,手上一使劲,金酉疼的一缩,孔心“恶狠狠”的按住不让他退缩。
语气似是生气,但脸上却掩不住惊喜和笑意,“我以为你除了梦话不会说话,你会说这么多天跟我玩什么小哑巴进村儿!”
金酉的脸上,泪痕犹在,大概是刚才流的眼泪还有一点存货,孔心这么一吼,睫毛上顿时积起一滴摇摇欲坠的晶莹。
这东西是无声的shā • rén利器,杀别人不知道好不好使。
反正杀孔心是十死无生。
她顿时从凶神恶煞无缝切换到柔情似水,语调软成滴滴答答的一滩。
“你再说点别的?”
孔心殷殷的看着金酉,金酉的调子很特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时间不说话的原因。
他说话像不利索似的,拖着尾音,听着特别的软,但是因为声线干净听起来又不粘腻。
不过金酉说完这两句对不起之后,不管孔心怎么引诱他,他都不再开口了,嘴唇抿着,急的孔心直想伸手去抠。
“你下次再说话的时候,跟我预告一下,我好录下来,给你哥听听……”
孔心说着笑了,她几乎能想到,要是金良听到他弟弟开口,却不是跟自己,这么多年的精心养育……可能当场气翻背,气成蛤蟆球,气得昏古七!
孔心自顾自脑补的乐呵,等把金酉送回去了,她肯定得当着金良的面好好说说,到时候怨念值肯定会下滑一大截儿,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清零了……
想到任务孔心突然想起计划的这几天就要将金酉送走,到现在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了孔心都不知道。
要是拖到金良崩溃报警,一出去,自己变成了通缉犯,那事情就麻烦了。
而想到要将金酉送回去,孔心就会抑制不住的生出一种让她慌乱的情绪。
她皱着眉头,将心绪按捺下去,送走是肯定要送走的,任务肯定是要完成的,完成之后她就要和小编辑说转回复仇组。
一切都必须严格的按照计划,她已经为了金酉破例了太多次……想到破例,孔心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金酉刚才的亲吻。
她想起金酉亲吻之后紧接的那句对不起,因为金酉开口让孔心过于惊讶,拐跑了她的思维。
现在终于想起来了……果然金酉的吻和眼泪,只是在表达对她的歉意。
虽然这种表达方式并不正常,但想到金酉这个人,本身就不正常,先前自己又利用他了那么多次,他大概以为这种亲吻就是表达好意吧。
想到这里,孔心才将想到要离开任务世界的那种诡异情绪压下去,又升起了另一种更让她无措的感觉。
金酉的脚踝冰差不多,孔心起身去厨房,她拿着肉块,将毛巾拆开,扔在水盆里泡上,将塑料袋里面的肉块倒回冰箱,一直皱着眉。
洗了手之后,靠在水池上,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真是邪门儿了!
这种类似于疼痛,但是又不会作用到实际哪里感觉,比其他奇怪的情绪还要难以缓和。
孔心甩了甩手上的水,慢慢的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手臂里,自我安抚。
孔心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听见了金酉出来的声音,但她没有抬头,她并没有安抚好自己,只是慢慢的说道:“回沙发上坐着去,你的脚腕需要休息……”
金酉一直都很听话,孔心说完之后,他走过来的脚步就顿住。
但是却只是将头转过去,然后面对着屋子僵在原地,并没有往回走。
孔心没有看到,金酉慢慢攥起了拳头,浑身也细碎的颤抖起来。
但他仍旧没有迈开脚步,甚至慢慢转了回来,就那么站着看着孔心,直至额角的青筋鼓起,又慢慢消失,直到身上的颤抖也逐渐消失,他松开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汗,然后继续朝着孔心走过来。
孔心埋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企图用胡思乱想缓解心口的闷痛。
却无论怎么分散思维,最后都会回到金酉的嘴唇,还有他带着泪光的那句“对不起”。
孔心如果能够变成两个人,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将自己揍了几顿,简直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矫情成这样。
明明先前是她拉过金酉连问都没问一句就亲吻,她的那些利用没有跟金酉说过对不起,轮到金酉亲吻她的时候,明明跟她说了对不起,她却还是见鬼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金酉只是不知道亲吻并不是用于道歉,而孔心根本不该这么矫情。
亲一下又掉不了一块肉,孔心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有病。